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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5:18:01 作者: 姜北梔
    洗手時,她從鏡子裡再一次端詳這張臉,陌生又熟悉,比起十八歲時,她五官長得更開了,以前兩頰還帶著的嬰兒肥被清晰立場的線條所取代,比以前更瘦,胸腔前兩根骨頭纖細又脆弱,大概是為了更上鏡。

    洗乾淨手,林知意從衛生間出了門。

    因為輸液架上輸液管很長,纏上了她的衣服,她側過身去解開,費了不少時間,因為長時間靠輸營養液,頭轉的急了些,眼前突然一黑,失去平衡的踉蹌幾步,輸液扎著的針的位置被拉扯一陣刺痛。

    在林知意以為要摔倒時,一隻強有力的大手伸過來,握住她的手臂,另一隻手又握住了她另一邊肩膀,將她整個人提起來。

    狼狽間,她聞到了淡淡的冷杉味,仿佛帶著安定的功效,她也就沒那麼慌了,抓著機會反攥住對方的衣袖,借力站穩。

    「謝謝。」

    林知意下意識先道謝,抬頭看清楚那張臉時先是怔愣幾秒。男人的眼廓很深,高挺的鼻樑下是偏薄的唇,下顎線條緊繃流暢,皮膚是近乎透明的冷白色。

    眸底瞳孔漆黑如墨,像是淬了層薄霜,除了冷,並沒有其他情緒,但眼神銳利,有種與生俱來的穿透力與壓迫感。

    他很高,看著她的時候,需要低垂著眼皮。確切的說並不是在看她,而是看著她攥住一角衣袖,原本挺括的沒有一絲褶皺,被硬生生抓出了痕跡。

    林知意反應過來,立刻鬆開手,「對不起。」

    剛收的手被握住,男人骨節清晰分明,食指指腹摁壓住手背針扎的位置,抽掉了針,她才發現手背那塊紗布已經被血染紅。他低著頭,語氣冷靜:「摁住,別動。」

    林知意點頭。

    男人繞過她,摁了床頭位置的緊急呼叫按鈕。

    沒過一會,護士過來,以為是藥輸完了拿著袋藥,看到出血又折返去取了酒精繃帶,清理了傷口,換了一隻手輸。護士本來工作幾年經驗豐富,可男人在旁邊看著,莫名平白施加了壓力,扎針的時候手還有些抖。

    扎完後才鬆了口氣,囑咐林知意的時候忍不住拿眼去瞥旁邊,心跳不可抑制的加快。

    「謝謝您。」經過剛才林知意已經重新躺在病床,靠著床頭坐著,拿過旁邊放著吸管的水杯,喝水潤喉。

    男人還沒走,立在窗戶的位置,在室內一片暖色調中,他就像是一束冷光。

    他脫掉了外套,只套著白襯衣,她的血跡已經被洗乾淨,不知道是不是角度問題,她注意到他手指以及虎口的位置有些發紅,像是過於用力時擦拭過。

    林知意猜男人是她丟失七年記憶里的人,卻猜不出他們是什麼關係。

    大概是看出她的心思,男人掀了掀唇,直接回答了她的困惑,聲音沉冷好聽,「顧西城,你法律意義上的丈夫。」

    第2章 出院 不如直接離婚好了

    「丈夫?」

    林知意有些錯愕,剛喝的水差一點嗆出來,她抽了張紙。她現在的意識里,她就是念高三的普通學生,一心備考,都沒有早戀過,卻突然變成了已婚。這事換成誰一時都很難接受。

    顧西城從進來第一次看著她,在見到他之後她的所有情緒之間轉換自然,並不像是裝出來的。

    她是真失憶了,也是真不記得他了。

    在兩個人都沒有開口時,病房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進來的人穿著套黑色西裝,目光看向顧西城,徑直走過去,「顧總,手續辦好了。」

    一言一行,跟顧西城是一樣的風格。

    「林小姐。」男人看過來,對上林知意的視線,知道她失憶,像是走流程一樣,介紹自己,「我是顧總的助理,秦助理。」

    「……你好。」就兩個人臉上的情緒而言,他們幾乎做到了一致。

    「醫生說林小姐恢復很快,一個星期後可以出院。」秦助理轉過身再一次匯報情況。

    秦助理稱呼她是林小姐而不是顧太太,雖然只是個稱呼,但聯想到她出車禍三天自己的丈夫今天才出現,以及淡漠的態度來看,他們的感情似乎並不好。

    「你的三餐以後有家裡阿姨送過來,」顧西城頓了聲,垂著眼,落在沙發上依然睡的死死的護工阿姨,「護工會換掉,秦助理,你來處理。」

    「好的,顧總。」

    「不用麻煩了。」林知意開口拒絕了,醒來後所有人都變陌生了,這位阿姨剛經過幾天熟悉,不想又換一個陌生人。

    秦助理以為自己聽錯了,「林小姐的意思是不換護工?」

    「嗯。」

    這個回答顯然出乎他的意外,對於別人丁點錯誤都要計較的林知意來說,這不符合她的性格。秦助理看向顧西城,征尋意見。

    顧西城只說了兩個字:「隨你。」

    說完,他看了眼腕錶上的時間抬腿便要走,在林知意看來他就像是走一個例行的過程,所以連一句好好休息都覺得多餘。

    林知意不禁想,他們認識的時候他也這樣嗎,熱戀期呢,剛結婚的時候呢?要一直是這樣,他們又為什麼會結婚呢?因為愛情還是因為利益?

    太多的疑惑全都湧上來。

    顧西城沒走幾步,林知意垂著眼,眼瞼上有小片隱隱,她忽然開口,道:「……顧,顧先生,我們是不是要離婚了?」

    她聲音很輕,像是易碎的瓷器,試探性的問。從她醒來後壞消息扎堆冒出來,她在盡力消化了,可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有新的等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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