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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5:10:21 作者: 雲佑
她又嘆了口氣,不願往別的地方想,撩著自己的頭髮真誠說:「我知道你學習方面壓力一直很大,努力給自己制定高標準,不拿到第一不罷休,見到徐昭那种放棄了第一名的人,會很惋惜、惋惜到痛恨。」
慢了幾秒,白簡揪著手指,努力斟酌自己的用詞:「從我旁觀者的角度來看……我希望你不要活在徐昭的陰影里。
冬辰辰,你是在揪著徐昭不放,也是在揪著自己不放,強迫自己不跨過輸給了徐昭的這個坎。」
前面駕駛座的人沒有說話。
絕對的安靜中,門鎖咔噠一聲開了,清脆的響動在昏暗中尤其明顯。
「有人下車了。」莫名的一句話,刺激的白簡汗毛直立,前方冬辰辰的話悄然和林友兒說過的話重合,腦中思緒炸開一鍋粥。
遠處樹影交疊,鬼影重重,滋生這句話帶給白簡的陰影面。
白簡挪動身子,伸手想去開車門,反應停滯很慢。
「葬禮。」冬辰辰拉開反光鏡,和后座的白簡對視,「是我父親的病人——隊內行動暫時還需要保密,只能這麼帶你出來。」
聽到冬辰辰前兩個字的白簡,靈魂已被抽離,剩下個軀殼,禁不住大的刺激。
葬……葬禮?
誰的葬禮?
下車,邁步,走向那邊林立的墓碑園。
黑雨包裹著天空,分割開白簡的身體。
白簡在往前走,魂離肉/體,腳步一踩一個軟坑,像馬上要栽倒在地上。
走過去,冬花花已經到了,穿了一身黑白,眼圈很紅。
回頭看,才發現冬辰辰也穿了一身的黑白,早有預料一樣。
一步步走過去,跟著默哀隊伍往前看,曾幫忙處理過白簡麻煩的老警察,這半年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頭頂冒出許多白髮,撐著一把黑傘到她跟前,氣力不足:「請節哀。」
節哀——
不是,這是誰的葬禮,為什麼要和她說節哀這種話?
到底發生了什麼?
白簡攥著拳頭,隱忍又克制地咬牙:「抱歉。」
她不信,除非她親眼看見誰的屍體。
掠過愁苦的老警官,白簡步伐匆匆,往裡走去,看到了很多身著正裝的在默哀的警官們,不好的預感更甚,心臟快要衝破軀殼。
裡頭的氣氛比外面的氣氛還要壓抑,領頭站著的男人威嚴,氣勢凌冽,向邊上欲攔白簡的兩個屬下看過去一眼。
兩位屬下心領神會,向領頭的敬了個禮,放了白簡進去。
墓園是一片草坪,正被雨水浸泡著。
白簡一路跑過去,褲腿和鞋襪更是濕了一大片。
來到最前面,定睛上面的犧牲人員名單,大片大片的名字之中,她掃尋很快,心情沉痛。
名單上每個名字的後面,都標註著年齡,許多都是四十幾歲、三十幾歲,甚至還有很多二十幾歲和她同齡的年輕生命們。
越看,越是悲慟,骨子裡滲入密密麻麻的鑽心感。
本該如花似月享受青春日子的這些生命,卻永遠停格在了這場葬禮。
白簡的滑動速度變慢,接著又變快,急切想找到那個人的名字。
那個人,徐昭,不會有事的吧。
還有井興懷,井興懷行動這麼機敏,也絕對不會有——
驀然,目光一停,白簡視野昏暗,只剩下黑白兩色。
她顫抖著指尖,眼眸瞪大,裡頭凝滿了淚水,一手強迫著另手,用力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讓自己崩潰,大哭出聲來。
名單上,鮮活排列的犧牲名單上,愕然停著一個她所熟悉的名字,井興懷。
看到這個姓名,白簡心臟一下子木了,呼吸都有瞬間的停滯,耳邊一陣空靈的呼閃。
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連井興懷也……
一個久沒見面的大活人,說沒就沒了。
再見面,是對方上了犧牲名單,她來參加他的葬禮。
「喵……」墓碑那塊,漸大的雨幕中,窩著一隻孤零零的橘色小貓。
它趴在那裡,喵喵叫著,腦袋低垂,安靜趴在那塊墓碑主人的身邊,挨靠著他。
白簡無聲做了好幾遍深呼吸,殘存的理智強迫自己抽離巨大的難過和打擊,往前傾身,還想繼續往下找,找尋另個人的名字。
徐昭指定不能出事了!
他們兩個人一起去的,不能兩個人都死在黑夜的任務中,把她一個人留在原地啊!
白簡朋友不多,屈指可數。
如今一分別,竟然就是生離死別。
她不可置信著,心臟絞痛,跟條上岸多時失水的深海魚一樣,艱難喘不過氣,仿若馬上就要暈死過去,也跟著永遠醒不過來了。
剛才領頭的男人邁著步子過來,對她行了個禮:「抱歉小姐,我們理解您的沉痛,但是無關人員不得入內這裡,還請您趕緊離開。」
說著,男人擺擺手,示意他人將白簡帶出去。
白簡目光死死鎖定在犧牲人員名單,想看個清楚,上面到底有沒有徐昭的名字。
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她怎麼也不肯相信徐昭也會死。
都是騙人的吧。
白簡掙扎著,蜉蝣撼樹般掙扎著兩個高個子警官架著自己胳膊走的力量,視野被雨水,也被眼淚模糊的一塌糊塗。
分不清事物本身的樣子,只看得見一片糅雜的紛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