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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5:10:21 作者: 雲佑
「徐昭還約了什麼人嗎。」白簡撇嘴,搞不懂,手托著腮幫子吹風,心裡思考到底要穿什麼衣服出去,以及徐昭剛才到底生氣了沒有。
說到底,比起穿什麼衣服綁什麼頭髮,她還是更在意陪她一起出行的徐昭。
舔過口腔的最裡面,那顆經常隱隱作痛,貌似已經有點萌芽了的智齒就藏在那裡。
清風掃過耳畔,白簡倚靠在窗欞,整個人被清晨的夏日微風吹得飄飄然,心裡樂呵一件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暑假不去學校的緣故,除了那次生日會,徐昭好久都沒和林友兒有交集了。
高三開學之後,林友兒也像變了個人,不再終日找機會粘著徐昭,有次去食堂吃飯竟然也有意避開了徐昭和她,一瞬的面部表情還出奇的寫滿了慌亂。
白簡邊回想邊傻樂呵,心裡不止高興這件事。
她聽從教導主任的建議,報了美術特長生,重拿了初中時候的畫筆。
「大學什麼的,」白簡仰面,看了看院子裡那棵大梧桐樹上兩隻成對的鳥兒,幡然醒悟般指尖點點面龐,嘴角弧度肆意擴大,「也不一定非要和徐昭念同一所吧。」
而且他那種級別的,她絕對考不上就是了。
外加徐昭喜歡的專業,全都和她的相悖成兩條平行線,一個喜歡嚴苛到小數點的理科類,一個喜歡天馬行空塗塗畫畫的藝術類,強行融入徐昭的世界,或許有時候會適得其反。
白簡暗自下定決心,捏了拳頭給自己打氣:「要在另種領域裡,努力配的上徐昭的成績。」
這頭她的鼓勵話音剛落,那頭徐昭的憤怒咆哮聲便愕然傳了出來,幽幽進入白簡耳朵。
「你走!」徐昭似乎很生氣,聲音纏著風,聽來帶了破碎感,一觸碰就馬上會消失在飄來的風裡,聲線壓低到了野獸般的嘶啞,「我不需要你可憐我!」
可憐?
白簡心臟某個關鍵詞一觸,即刻被現實擊打回神,挺直脊背飛快轉身往下跑,想去找院子那邊的徐昭。
長這麼大,她從來沒有看見過徐昭這麼生氣,甚至都沒怎麼看到他生氣過,對誰的態度會那麼差。
徐昭從小成績優異,待人溫柔和善,年年被評為三好學生、大家學習的標杆尖子生,街坊鄰居也都挺喜歡這個懂事禮貌的孩子,見他總是誇讚,想把世界上所有好的詞語都堆到徐昭的身上。
單獨被媽媽帶著拉扯長大的徐昭,這幾個詞語像成了一個用來烘托的招牌,更加顯示了徐昭的孝順,是個絕對意義上的好孩子。
一些詞語隨著次數的增加,慢慢真的成了徐昭的標籤,例如:溫和,絕對不會露出憤怒的一面。
白簡腳下步伐加快,擔心徐昭是遇到了那個人。
遇到那個拋妻棄子的人渣。
她腳步飛快,幾乎全程都是三步並作兩步,拼盡了全力趕去徐昭身邊。
一個人是害怕,另一個人也是害怕,當兩顆顫慄的心靠在一起的時候,勇氣會從那種雙倍的恐懼中蔓延出來。
「哥!」白簡跑得氣喘吁吁,腳下拖鞋飛了一隻,腳上蹭滿了塵土,面色泛著紅潤,用了自己最原始的感知喊出這一聲。
對面那個更胖了很多,面頰圓潤不多的大腹便便男人,鬍子沒刮,陰陰鬱郁大片覆蓋在臉上。
男人還戴了頂帽子,只露出一雙黑黢黢的眼睛看著突然出現的白簡。
白簡肩膀不自覺瑟縮,腿腳發軟,身子在發抖,牙關都繃不住像要打顫。
她唇瓣一下子變得血白,胃裡一陣反胃,全身血液直衝頭頂,快要擠壓爆了敏感脆弱的神經。
對面的這個男人,因為她兒時可能撞破了他和一個女人偷情,曾差點起了歹心,想要將她悄悄拐賣了。
白簡的心臟不停在打鼓,在這刻直面自己內心最憎惡恐懼的那部分,眼圈迅速泛紅,眸中漫上豆大的淚水,鼻腔直覺一陣酸。
下一秒,仿佛就要崩潰的哭出來,再一次地跪倒在她的心理陰影面下……
不可能!
想也別想,她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連牙都沒長齊的小毛孩了!
她攥緊拳頭,死死屏著一口氣,一步步朝也在訝異她怎麼過來了的徐昭走去,毫無血色的唇瓣抖出幾個字音,雖然聲音很小,但鏗鏘有力。
白簡和護犢子一樣站到徐昭身前,伸手保著他,「不能……不能欺負……」
他。
對面人拿著一隻鼓鼓囊囊的信封袋子,拿著信封袋子的手指的指甲蓋中滿是黑又黏膩的不明油污,看到白簡動了,抽神般抬手一笑,將那隻鼓鼓囊囊的信封袋子往衣服內側塞,面上展顏露出個笑來:「小白啊,叔叔真是好久沒看見你了,最近過得怎麼樣啊?」
話落的瞬間,徐昭已經恢復波瀾不驚的聲音響起,他一手按住在發顫的白簡肩膀,將她往自己身後帶,一手對那頭的徐父說:「拿了這筆錢,就快走吧。」
再也不要回來,永遠從這裡消失。
頓了一下,徐昭的眼中無光,牽起嘴角淺淺笑了一下,語氣有多禮貌疏離,話中的譏諷就有多深:「就當,您沒我這個兒子。」
「遣散費?」男人也低沉笑了一下,眼中笑意更深,收起信封袋子的動作沒有半點猶豫和停頓,說完後還朝兩人揮了揮手。
尤其和白簡,跟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也什麼都不記得了一樣笑眯眯地對她挑唇一笑,用那副看起來和善陰森的皮囊說:「再見,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