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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5:04:10 作者: 一把油紙傘
    周圍還有人在嘶吼著大喊。

    他們只看一眼,就喜歡他的臉。

    可他們卻不知道,這樣的男人,經歷了多少磨鍊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她站在黑暗之處,望著台上的他,舉手投足間都變得穩重成熟,話語間談吐得度。

    當年他桀驁張揚、狂放不羈,霸道將她箍在身邊,從不懂什麼是規矩。

    後來他處事沉穩、張弛有度,讓她去過更好的生活,卻又將生活打磨成了他想要的模樣。

    她就這麼看著,她愛的最好的少年,一點點變成了更好的少年。

    怎麼能不震撼呢?

    又怎麼能不為他歡喜呢?

    這樣想著,所有的苦都變得淡了味。

    她坐在邊上的位置,何澤宇有些焦急的沖她喊:「蘇沐!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要不要去看看?」

    她回過神來,搖頭沒有說話。

    這時講座已經到了尾聲,領導在話筒里問大家有沒有問題想對陸先生提問的,可以一對一回答,大家要好好珍惜這次機會,能夠吸取吸取成功的經驗之類的話。

    話音一落,密密麻麻的人舉起了手。

    「整場講座也太鬧了,我坐著也覺得心頭悶得慌,要不咱們先撤了出去走走?」見她沒回答,何澤宇手指在腿上動了動,鼓起勇氣道。

    蘇沐心緒全不在這兒,只在那麼一剎那間,飛快舉起了手。

    那麼一秒,他的聲音從話筒里傳出:「選好了。」

    「倒數第四排,從左到右第一個女生。」

    有人小跑過來將話筒遞過來,邊走邊數,就看到c大一直人氣很高的兩大才子蘇沐和何澤宇坐在一起,女生面容朝她,溫和的接過話筒,男生卻有些悶悶的靠在椅背上,臉色有些難看。

    「謝謝。」蘇沐禮貌朝她說了聲,就兀自站了起來。

    一站起身,好不容易停下的起鬨聲又炸開了鍋。

    這會兒是男生聲音居多,大都覺得不可置信,一向低調的蘇女神居然破天荒舉了手,並且從來波瀾不驚的神情此時也有了不一樣的波動。

    她面頰紅透,手指握住話筒都在微微顫抖。

    嘴唇張合好幾次,終於望向台上:「抱、抱歉,我想問你……陸先生一、一個問題。」

    沒人知道向來處變不驚的蘇女神是個緊張起來就犯結巴的人,亦沒人知道她是個一遇到他就臉紅到要爆炸的人。

    所以當她這樣臉紅又結巴的時候,所有人只當她是太過於崇拜。

    卻沒人看到她蜷起的指尖,和隱隱紅了的眼眶。

    「緊張什麼?」話筒里輕揚的語調,像是大提琴弦一根一根掃過的音,在耳邊迴響。

    熟悉的語氣,好像是醒來就是高二的午後,她睡醒後額頭印滿紅印,手掌遮遮掩掩不讓他看時,他那語調和神情,就和現在如出一轍。

    她眼睛一閉,豁出去似的問出了口:「抱歉,這個問題可能和你講的內容無關,希望你不會介意。」

    台上的他眉一挑,噤聲等她的問題。

    「請問台上的陸先生。」她目光隱隱帶光,後背僵直,小腿都在發抖:「現在的你,有女朋友了嗎?」

    年華是一條線,被一點點收緊、再收緊,縮小的世界裡,就你和我。

    在短暫的六年裡,我想問出口的,卻又怕問出口的,害怕答案的問題,我這麼不顧一切的說了,從前我總是怯懦退縮的那一個,那麼這一次,就讓我做歲月里最衝動的那一個吧。

    很短的沉默之後。

    周圍星星點點,一剎那間的鼻酸。

    那小小她,落在他眼裡,好像瘦了,頭髮也更長了,站在那不遠不近的距離里,與記憶中那十五六歲的模樣逐漸重合,恍惚間竟讓他覺得,見她是上個世紀的事了。然後她開口輕輕喚他的名字,他就想笑。

    就好像自己才剛剛放學,她輕盈的姿態朝他走來,他輕佻的眉頭一動,滅掉菸頭,朝她吹了聲口哨,周圍很短的風聲,有人群嬉戲打鬧的跑啊追啊,他就只是在教學樓下,等了她五分鐘而已。

    那些年年歲歲被揉成一根繩,一個個死結被解開。

    站在台上的他揚起笑意,那柔情的、寵溺的笑容一點點氤氳開,歸為一句話:「曾經有人和我有個約定,畢業後就在一起,這麼多年過去了,不知道她還願不願意和我談一場永不分手的戀愛?」

    「喔喔喔喔喔,好專情的陸總裁!我的媽呀這是什麼神仙男人?!!!」

    「天吶我才剛愛上就得知男神有痴情的女生了,失戀了失戀了……」

    周遭人聲鼎沸,一如當年教室講台和座位的距離。

    你吊兒郎當的站在上頭,那樣重重的咬文嚼字念著:「我喜歡課桌黑板和講台……喜歡——」

    炎熱的夏日,知了還在樂此不疲的叫著,頭頂的電風扇吱吱啦啦的旋轉著,你額角有汗珠滴下,目光執著看我,在時間的長廊下劃出一點塵埃,聲音低沉穩重:「喜歡現在的你。」

    時光不老,我們不散。

    就在那一刻,蘇沐僵直的身子突然軟下來,極快的說了聲「謝謝」,將話筒遞給來人,伏在位置上就喜極而泣。

    那一刻她一個倔強的等了四年,所有人都勸她放棄的時候,她始終抓住那最後一根浮草不肯放手。

    她賭那根浮草背後是整個麥田,她賭他對她的喜歡也不止一星半點,後來她賭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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