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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4:37:06 作者: 絆倒鐵盒
    他帶上主臥的房門正想下樓,忽然瞥見自己的房間,門緊閉著,兢兢業業地靜立等待不回家的主人。

    光陰神奇,倒真叫它等到。

    他走過去,微涼的門把手刺破掌心的溫熱,門沒鎖,悄無聲息地擰開,窗外的日光傾瀉,灑在白淨的紗簾上,屋內陳設竟多年未變,當年沒帶走的鍵盤、節拍器、錄音設備都還在,他本以為早就被付岑當破爛扔掉了。

    若說變化,倒也是有的,屋內多了很多相框框起來的照片,是從屋外挪進來的,一家三口的合影,還有付鯨夢小時候的照片,坐在屋外的鞦韆上,臉髒髒的,淋漓著汗水,笑得沒心沒肺的樣子。

    與其說這是他的臥房,不如說被布置得更像是一個緬懷室又或是儲物間,把曾經的記憶都鎖在這裡,在屋外人前裝作百毒不侵、刀槍不入,回到屋內,將門一關,又可對著照片懷念,袒露脆弱、憤怒與不甘。

    人心到底不是磐石。

    是弦。

    塵封多年,撥一撥,總耐不住要響。

    他坐下來,手指一格一格撫過迷笛鍵盤,指尖輕輕敲下去,音節如泉水,清脆地流淌——

    「我生來自由,天性浪漫。」

    「我曾困守籠中,羽毛凋零。」

    「可我還是想做一隻瓊海鯨。生於海里,死於海底。」

    夢想說來容易,難的是,歷經變遷,行至谷底,卻始終如一。

    樓下歡笑聲漸息,無不屏息聆聽。音樂這些年在這幢別墅中宛如禁忌,不准提,不准響,可沒了它人又如何會快樂呢。

    王姨揩揩眼睛,好在它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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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貓咪最擅長緩解家庭矛盾,因為沒有人會不愛小貓咪。

    下一章小貓咪的發情期要到了(*/ω\*)

    第46章 更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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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色漸昏,飯菜的香氣濃郁。

    付鯨夢下樓,看見年念在廚房和王姨學做菜。

    鍋蓋剛揭開,騰起白茫茫熱氣,用手撥盡了,露出剛燒好的鮮美鱖魚,年念用力吸鼻子,將香氣席捲入懷,饞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看到付鯨夢出來,年念跑過去抱他的手臂:「阿姨在搗鼓電視呢,我也不太懂,你去看看。」

    付鯨夢走到客廳,黃麗萍戴著老花鏡,認真在讀密密麻麻小字遍布的說明書,電視機指示燈亮著,卻顯示黑屏。

    「我看看。」付鯨夢伸手。

    黃麗萍抬頭,說明書連同遙控器一起遞過去,露出求外人幫忙時的小心翼翼的神色:「年前找人新裝的機頂盒,當時還學會了,現在又忘了。」

    末了又加一句。

    「年紀大了。」

    潛含義似乎是「別嫌媽媽麻煩」,付鯨夢心裡似針尖扎了一下,垂眸專心擺弄起遙控器。

    好在在飯菜上桌的前一刻,修好了電視機,有些背景音吃飯時總不至於太尷尬,付鯨夢輕輕鬆了一口氣,抬頭看到黃麗萍扶著付岑下了樓。

    木質椅子總歸太硬,年念拿了一個軟墊過來給付岑靠,兩個人一時挨得很近,付岑皺了皺眉。

    雄獅的領地被自己不喜歡的小動物靠近,付鯨夢以為他要發脾氣,正要將年念往身後拉,卻聽付岑伸手點點面前的菜:「鱖魚放到我面前做什麼,我又吃不了,放到小孩兒面前去。」

    年念轉頭朝付鯨夢笑,湊近他耳畔說悄悄話:「沾你的光,叔叔可疼我呢。」

    付岑還不能吃太硬的食物,特地給他熬了粥喝,熱氣騰騰之中,臉色也紅潤起來。

    付鯨夢拘謹,只夾面前的西藍花,年念給他夾了一筷魚,就又低頭只吃那一筷子魚。

    「我要吃西藍花。」付岑生硬地說,「換一下菜。」

    黃麗萍心領神會,起身將紅燒排骨擺到付鯨夢面前,把西藍花挪走了。

    晚飯到了最後,王姨端了元宵上來,一個個團得精緻,加了金黃的桂花浮在茸茸的湯上。

    付岑不愛吃甜食,卻難得興致高,也吃了一碗。

    但到底剛手術過,腸胃比較脆弱,飯後就開始腹痛,到衛生間吐了一場。

    吐的時候勢必牽動傷處,付鯨夢看他額上冒汗,疼痛難忍,幫他細心擦掉嘔吐物,倒水漱口,又用溫水袋捂著腸胃。付岑本想推開他,可見他面對酸臭的嘔吐物也沒太多嫌惡的神色,照顧得又周到,便又斂下力氣。

    折騰了一夜,總算好轉,付鯨夢替他關了燈,恰好指針過了零點,窗外驟然升起燦若霓虹的煙火。

    有關新年的慶祝在落幕前愈加盛大。

    一父一子齊齊轉頭看外面,這一隅寂靜被煙火點亮,莫名被捲入慶祝的隊伍。

    付鯨夢眼熱,心裡也跟著熱,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新年快樂」。

    說過又後悔,怕是自己被氣氛感染地自作多情。

    床上的付岑沉默,吝嗇地連句一模一樣的四字也不施捨。

    付鯨夢無聲地咧嘴嘲笑自己,拉上窗簾轉身出去。

    「隨你想做什麼。」付岑忽而在身後說,「常回家看看你媽就好。」

    父親總將母親推出來,掩飾自己欲蓋彌彰的思念。

    付鯨夢愣怔,下意識「嗯」了一聲,待關上門,背結結實實靠在門板上,才真正曉得自己剛剛聽了一句什麼。

    他曾無數次想像過自己再踏進這個家是怎樣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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