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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4:29:34 作者: 五葉曇
    他直接道。

    程檸瞅著他,若有所思。

    其實最近她發現了,他們來北城找單位收他們的產品,她跟廖盛都很積極,他卻一直都有些冷淡。

    甚至說在整個廠子的籌備階段,他都是有些收著的。

    別人不清楚,她卻是知道,他的能力遠不止可以做到這些的。

    一開始她覺著是不是前世那個出獄後的他,畢竟是十年後的他,坎坷和時間都讓他的心境和能力跟現在截然不同。

    現在發現可能也未必。

    「為什麼?」

    她問。

    照著他的性子,原本是不會跟人解釋自己的行為和動機的,可是大概是覺得她太傻,想想徐書記都讓他愛人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了,就靠著車欄,慢慢道:「召了幹什麼?搞個那麼大攤子,是你能拿高上幾倍的工資,還是我能拿高上幾倍的工資?」

    程檸不出聲,好一會兒才試探道:「但是可以幫到更多人?」

    她不是讓他這麼做,只是想讓他好好說話。

    樹大招風,她也知道這樣做是不太合適的,尤其是在還沒有改革開放,沒有政策支持,背後隨時可能藏著一個兩個顧競文的時候。

    「爛好心,」

    他果然「嗤」了一聲,從她身邊抽走一條柳枝,慢吞吞道,「你是上韓大隊的知青,又不是別的大隊的知青,別的大隊自然有他們的大隊長,大隊書記,或者公社書記操心。徐書記不是一直想辦廠子嗎,你要是真想別人也能吃飽穿暖,就去幫幫他,給他出點謀,劃點策,也就夠了,對了,順便找他要個大學的名額做交換,比你自己搞個大隊廠子還想召別的大隊的人強上許多。」

    「那徐書記一直想調你去公社,你為什麼不去?」

    程檸問他。

    程檸對這個問題還挺關心。

    因為不管是山洪受傷還是殺人的事都是在大隊裡發生的事,如果韓東塬和廖盛都調去了公社,事情是不是都不會發生?

    可是想到因為山洪大隊裡的人死傷無數,如果是以前她誰都不認識也就罷了,但她現在跟很多村民已經很熟,可愛率直又不乏心機的曉美,真誠熱情的周三嬸子,周三嬸子家可愛的小石頭和小荷,憨厚淳樸的二慶伯,還有很多很多人,她很難做到勸韓東塬和廖盛去了公社,然後這邊什麼都不管了。

    「剛剛徐嬸子還問我,說你是因為是上韓大隊的人,心裡對他們有感情,才不願去公社。她問我想不想調過去呢。」

    「哦,那你想不想調過去?」

    他道。

    程檸看著他這憊懶的樣子好笑。

    說實話有時候真是被他氣死。

    但是只要他不是惹她的時候,看他現在,跟後來的那個他截然不同的樣子,她心裡更多還是一種酸軟的高興。

    畢竟現在的他,憊懶也好,張揚也好,脾氣差也罷,都是鮮活的,明亮的他。

    她瞅著他一時腦子抽了抽,拿了枝柳條掃了掃他的脖子。

    韓東塬皺了皺眉,看她,目光從她臉上定在那隻還沒來得及縮回去的小手上,然後半是不可置信半是狐疑地看回她的臉上。

    程檸:「……」

    她臉上一僵,飛速地扔了柳條,眼睛都沒處安放,尷尬地笑道:「不小心,不小心掃到了。」

    韓東塬:「……」

    他定定看了她好一會兒,就在程檸以為他會罵她的時候卻發現半天沒動靜,轉頭看他,卻看到他已經又靠了回去,目光看著前面,神色像是完全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大概是察覺到程檸看他,又重複道:「那你想不想調過去?」

    這麼好脾氣?

    程檸心虛,再加上看他這麼好的脾氣份上,不介意說點好話順順他,道:「我說聽你的,你過去的話我就去,你不去的話那就再等等。其實我覺得調去公社也不錯,至少買東西方便,你說等咱們把房子都建好了,廠子也走上了正軌,沒有咱們也可以運作了,咱們就搬去公社住怎麼樣?」

    這樣挺好。

    村子裡的人都安排好了,後面他們搬去了公社,他失手殺人的事也就不會再發生。

    「我看你幹活是幹得還挺起勁的,」

    可惜韓東塬總喜歡潑她冷水,略帶嘲諷道,「你搬去公社,還拿廠子的工資?去公社開廠子,你以為跟村里一樣簡單?你想找個助理就找個助理,有什麼事扔給她們就成?到時候好用,你就只會比現在更忙。」

    不僅會有各種限制,還有各種想要分一杯羹的人。

    另外資金上,村子裡他會自己墊錢,因為賺了錢他就收回去沒人會有二話,但到了公社,他絕不會拿一分錢填進去,因為填進去了,收是能收的回來,但不知道會惹多少人的眼,說不定就會被人舉報了。

    都是一份工資。

    犯得著嗎?

    他就是懶得種地而已。

    「就你這麼傻,去了公社,只會被人當牛使,使得好了,也沒有人會記你的功勞,因為調你去公社,器重你,給你發工資,你就應該感恩戴德了,還想要上大學,那就得看人家心情了,不過太好使,怕是不會有人捨得放人的,對,天天給你介紹各種男的,介紹個三五次你還不肯嫁,那就是你不識好歹。」

    說到最後,那語氣,那微勾的嘴角,諷意簡直是撲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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