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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4:18:19 作者: 三碗過崗
「叔,有事兒?」張訓站住腳。
陳興業的臉色不太好,但好歹還能做出個該有的樣子:「腿沒事兒吧?要不我開車送你回去。」
「沒事兒,小傷,出租就行。」張訓聽出陳興業語氣里的緩和,但也沒順杆爬地多說什麼,他對陳興業實在是沒太多好感,這爹雖然不像他爸似的整個一狗屁不通的王八蛋,但到底是有失職的地方,更要緊的是,陳興業到現在還不肯承認自己的失職。
陳興業對張訓的印象倒是還可以——刨去他跟自己兒子的關係。陳興業「嗯」了聲:「這樣,你墊了多少錢,我都還你,今天真是麻煩你了。」
「不用。」張訓拒絕。
陳興業:「不能讓你一外人掏錢。」
外人倆字咬字清晰,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真不用,」張訓不以為意地笑道,「叔,不管你是怎麼看我的,我幫陳大爺都不光因為他是虎子的爺爺。」
這話說的已經很不給迴旋餘地了,甚至有點兒直白的不給陳興業面子。
沒等陳興業再說話,張訓又說:「您要是真覺得補償我點兒什麼,不如這幾天多跟虎子、跟陳大爺好好處著,有什麼事兒等陳大爺出院再說,虎子這幾天太累了,您多看看他,他再犟再堅強,也畢竟是您兒子。」
陳興業竟然被他說的有點兒找不到詞兒。這段時間他再回家看見小兒子,就忍不住想到陳林虎挨了他一巴掌後的那幾句話——「我看著陳童跟爸媽一起長大,你想沒想過我的心情」。
當時是沒想的,現在又不知道該怎麼想。
張訓見他不說話,只是笑了笑,走進電梯裡下樓。
等陳興業再回到病房,老陳頭已經睡著了,陳林虎趴在旁邊兒,掏出下午周壯壯送過來的包里的平板,抓緊時間畫沒完成的作業。
燈光映照下,陳林虎的臉色並不怎麼健康,陳興業都記不清上回看見他這臉色是什麼時候。
「爸,」陳林虎聽見動靜,回頭看他一眼,「這邊兒不好休息,你晚點還是回家吧。有事兒我喊你,明天不用來那麼早,張訓在這兒,不過他下午得上班,我四點有課得回學校,你那時候來就行。你腰不好不用扶我爺,讓護工幫忙就行。」
陳興業難得聽見陳林虎這麼心平氣和地跟他交代一長串兒的事兒,面面俱到——還記得他腰的毛病——又到處都讓他感覺到一件事兒:陳林虎已經不是他隨便捏一捏就能變成他滿意形狀的小孩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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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陳頭住院是大事兒,二單元老的小的都驚動了,陸續過來探望,連段喬都帶著寧小萌來了兩回。
老頭兒住院不到一星期,訪客名單排的滿滿當當。
陳林虎除了上課時間外基本都在病房陪護,上午張訓過來替他,讓陳林虎回去睡覺,有時候上午有課,就直接從醫院出發去學校。
這麼沒休息時間的熬下來,不但半青不黃的臉色始終沒有緩解,眼底下還多出抹淺青。
陳興業有時候歪在床邊睡著了,再睜眼的時候陳林虎還坐在旁邊畫畫。老陳頭怕他猝死不是沒道理的,現在陳興業也怕自己中年喪子。
幸好張訓已經摸透了陳林虎的脾氣,自己上午過來的時候還能把陳林虎轟走,趕回家睡上一覺,陳興業心裡還是不舒服,只能防賊似的盯著他倆,儘量減少倆人單獨相處的時間。
其實也用不著他來減少,一星期過去陳林虎跟張訓都沒怎麼私底下相處過,張訓也有工作,在家的時候用電腦寫稿子,出來就用手機寫,倆人在陪護和工作狂的身份間來回切換,到周末的時候才算喘口氣兒。
陳林虎周五的時候又給編輯一版稿子,還交上了作業,幫著老陳頭上了趟洗手間,看著他睡著了,自己才出病房,趴在住院部公區的椅子上喘口氣兒。
「虛了吧你,」張訓拎著兩份兒煎餅果子上樓,一份給陳林虎,摸摸兜,竟然又掏出一瓶紅牛,「補補。」
陳林虎抓過煎餅果子啃了一口,對紅牛嗤之以鼻:「用不著。你腿上傷口怎麼樣?」
年輕人恢復的都快,張訓腿上跳樓時候的傷口早就結疤,就是癢,因為面積有點兒大,掉嘎巴的時候就更癢,他老忍不住去撓。
「開始掉了,」張訓挨著他坐下,也啃煎餅果子,這就是他倆夜宵,「特癢。」
陳林虎用手隔著褲子抓了抓張訓的大腿。
張訓跟看什麼流氓似的著他。
「幫你撓撓。」陳林虎半耷拉著自己熬夜過度的眼,正兒八經道。
「用不著!」張訓用剛才陳林虎的話回敬,「你腦門兒上沒再多留個疤就偷著樂吧,禍禍自己也就算了,還禍禍到我腿上了。」
陳林虎腦袋上的傷口也結疤了,睡覺的時候睡迷糊,不知道怎麼被他自己給蹭掉了。
他身上都是疤,多一個不多,倒是聽見張訓說留疤有點兒不落忍,直起身要去撩張訓褲腿兒:「什麼樣了?真會留疤?」
張訓跺著腿不讓他看,倆人都累了幾天,這會兒放鬆下來倒是有些小孩兒打鬧的意思,你掀我按地正鬧得歡,突然有人擋到他倆身前,低著嗓子來了句:「你倆幹什麼!」
陳林虎抬頭,正看見剛睡醒的陳興業,他爹急吼吼地擋在兩人身前,目光卻左看右看地掃視周圍的人,好像生怕有人跟他似的多想,趕緊把陳林虎和張訓都給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