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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4:18:19 作者: 三碗過崗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純白覆蓋污垢瘡痍的世界,寂靜之下有人在沸騰。
張訓一隻手臂壓著自己的眼,另一隻手去觸碰陳林虎的髮絲,心裡像掛滿了爬牆虎,裹著砰砰跳動的心臟越勒越緊,卻又因為喜愛而不忍去除。
太要命了。他從來沒有過這種要了命的感情。
旁邊兒被窩裡埋著的頭終於鑽了出來,陳林虎頂著亂蓬蓬的頭髮跟穴居人頭回出來呼吸新鮮空氣似的張著嘴喘了兩口氣兒。
「好點兒了?」張訓迅速收回手,「有空去醫院看看,偏頭疼不是小事兒。」
陳林虎「哦」了聲,窸窸窣窣地裹著被子,面朝張訓側身躺著。
小太陽不知道什麼時候到時自動熄滅,窗外反進來的雪光讓他在黑暗中分辨出對方的輪廓,他聲音有點兒沙啞地開口:「張訓。」
「嗯?」張訓回應。
「你以後會煩我嗎?」陳林虎問,聲音很淡。
「你真是……」張訓嘖了聲,語氣卻軟下來,「不會,不會,不會。記住沒?」
陳林虎無聲地咧咧嘴,心裡說不出是酸還是甜:「我就問問。」
「你問題真不少,」張訓裹緊被子翻了個身,背對著他說,「快睡吧十萬個為什麼,我在夢裡再回答你問題行不行?困死我了,貓都讓你給嚇掉床了。」
張訓一通為了遮掩緊張和心思而混亂的胡扯,本來也沒想得到什麼回應。
黑暗裡陳林虎平穩的聲音卻響起:「行。」
不是「嗯」也不是「哦」,是清晰的一個回答。
陳林虎在回答張訓的那個問句。
-我在夢裡再回答你問題行不行?
-行。
你來我夢裡。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的準則是:禮貌睡覺,和平過夜!!
第41章
陳林虎這一晚上睡睡醒醒,腦子裡始終惦記著事兒。
他迄今為止的人生里沒有對其他人產生過這種強烈的渴望,觸碰和待在一起是一方面,他渴望的是更深更強烈的什麼東西。
這就像是在走鋼索,他踩在細細的繩索上,卻看著繩下無底的深淵,剛開始看的時候是慌亂和害怕,但渴望卻逐漸占據上風。
當其他情緒都被這單一卻無法抑制的情感打敗,人就會本能地一躍而下。
陳林虎蹬了下腿驚醒,一睜眼就是張訓還在熟睡的臉。
撂在兩人之間的毛絨玩具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擠到了一邊兒,這道堡壘好像不攻自破似的坍塌。
窗外天已經亮了,光從窗簾縫隙里滲進來,半遮半掩地讓屋內也跟著亮堂不少,讓陳林虎清楚地看清張訓的臉。
睫毛很長,眼尾跟毛筆寫字收筆時的筆鋒似的凌厲,下頜線條清晰分明,睡著的時候就沒了笑影兒,顯出些冷淡,輪廓硬朗英氣,是成熟男性該有的模樣。
陳林虎悄無聲息地盯著這張臉,男的,長的是好看,但的確是個男的。但這不是別人,是張訓。
他不知道是慌亂害怕還是迷茫,特別不踏實,但又覺得內心深處有什麼地方是飽滿的,非得得到回應才能舒服。
「張訓。」陳林虎用氣聲說道。
小到幾乎無人察覺的聲音,張訓卻跟聽見了似的抖了抖睫毛,困得睜不開眼,含糊著開口:「嗯?冷嗎?我去開小太陽。」
陳林虎的心跟讓人搓了一把似的,又熱又難受。
這人睡得迷迷糊糊,但能聽到他小的不能再小的聲音,問他冷不冷。
陳林虎覺得自己除了跳下那道鋼索之外別無選擇,他年輕的人生里第一次經歷如此強烈又心甘情願的渴望,睡夢中一度心驚膽戰,在睜眼看到張訓的這一刻,忽然都得到了一種撫平。
去他媽的,陳林虎心愚,不正常就不正常,我一覺睡醒看見他就不愚別的了,我寧可不正常。
「我開。」陳林虎掀開被子,挪開半夜又偷摸擠上床的肥貓,小心不擠著張訓下了床去把小太陽打開。
他臉熱得厲害,心臟直跳,腦子卻很清醒,好像一晚上都用來跟自己的感情搏鬥,輸的理所當然。
窗外寂靜無聲,陳林虎輕輕拉開窗簾,雪還在下,輕飄飄地覆蓋家屬院兒,前塵過往仿佛都被掩埋,陳林虎的那些心思卻在寒冬大雪裡開始發芽。
陳林虎把窗戶拉開一掌寬的距離,聞著風和雪的氣味,努力把臉上和身上的燥熱壓下去。
張訓在床上翻了個身,也睡醒了,揉著眼睛慢慢兒回神。
記憶一條條開始加載。天台,家裡,他跟神經錯亂似的非得跟陳林虎打鬧,壓著人小孩兒彈腦蹦兒,伸進滿是陳林虎體溫的被子下的手。
張訓一大早就被自己煩了個半死,目光在屋裡搜索一圈,最後側頭看著站在窗口前的陳林虎。
「看什麼呢?」張訓的聲音因為剛睡醒而有點啞,「這一大早的。」
陳林虎側頭看看他,張訓臉上還帶著睡意,劉海兒都給掀起來了,看著有點兒憨。他沒忍住笑了笑:「雪下挺大,你來看嗎?」
雪的光映在陳林虎臉上,本來該是冷硬的色調,但張訓卻讓陳林虎笑的又暖和又踏實。
人怎麼能老是在這種小細節上體會到前所未有的滿足感呢?張訓愚不明白。
他猛地坐起身掀開被子:「看,看看看。」
臥室的窗戶太小,倆大小伙子一大早跑陽台上看雪景,睡衣都沒換就趴在掃開積雪的欄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