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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4:18:19 作者: 三碗過崗
「這兒。」陳林虎的手按了按張訓心臟偏上的位置。
這一按跟隔著皮肉按到了魂兒上似的,張訓正身心放鬆地回憶童年,猛地來這麼一下,嚇得一個激靈,頭皮「刷」地麻了,脫水魚似的在床上撲騰一下:「我靠,你在你胸口比划行不行?!」
陳林虎也讓他嚇了一跳:「又碰著你開關了是吧?」
「你別跟我開關開關的,」張訓驚嚇過頭惱羞成怒,坐起身手也拍了下陳林虎的胸口,「我突然打你一下你慌不慌?啊?」
陳林虎有點兒想笑,沒見過張訓這樣,有點兒稀罕,也坐起身挑釁似的往張訓肩頭拍:「這算『打』嗎?你打架就這力道啊?」
「別跟我來勁兒啊。」張訓「嘖」了聲,「你想跟我比劃比劃?」
「你又不是沒打過架,」陳林虎的眉梢一挑,那股痞子勁兒又上來了,「你都怎麼打架啊,訓哥?」
陳林虎的右手又要往張訓肩膀上拍,還沒等挨著張訓的睡衣,手腕就被張訓迅速攥住。
力氣很大,陳林虎一愣,左手立馬跟上蹚要去捏張訓的五指,沒想張訓先一步預料到他的動作,另一隻手直接抓住陳林虎的左手,把兩隻手的手腕攥到一起,扭身使了巧勁兒直接把失去平衡的陳林虎按回枕頭上。
趴在床上的橘貓「喵嗷」叫著竄下床,蹲在地上看倆人跟傻子似的搏鬥。
後腦勺磕在枕頭上,手腕被張訓兩手攥著一起束縛在一側,陳林虎不得不扭著上半身,還沒反應過來,脖子就被張訓的小手臂壓住。
張訓的動作太快,陳林虎頭回還沒攻擊就吃癟,一股帶著洗髮水香味兒的體溫壓下來,張訓的臉出現在視線里。
和平時那副笑得跟狐狸似的表情不同,這會兒那張臉上帶著點兒得意和張揚,臥室內橘色的暖光打在張訓的臉上,眼底好像都閃著細碎的光。
陳林虎被那光晃暈了頭,鼻腔里都是張訓身上的氣味兒,感覺到張訓壓著自己的身體的輪廓。
他仿佛聽到腦子裡「轟」的一聲巨響,屋裡的暖意突然加熱,將他裹在前所未有的烈火上炙烤,他說不出一句話,被子下的身體不由自主地燥熱。
「跟我鬧嗎還?」張訓用實力證明了自己身手不凡,心情相當不錯,低頭看著陳林虎,「嗯?」
陳林虎沒吭聲。
「問你話呢,」張訓感覺自己攥住的陳林虎的手捏成了拳頭,這才去留意陳林虎的表情,「別覺得丟人,哥打架的時候你還……」
他有點兒說不下去了,剩下的話卡在喉管里。
陳林虎被壓在下頭,兩眼卻一個勁兒地盯著他。也不知道是光線影響還是其他什麼,眼裡跟冒著火光似的,幾乎要看到張訓的魂兒上,把他給點燃。
兩人都沒了動靜,張訓的身體僵住了,半晌才回過神,匆匆鬆開手給了陳林虎一腦蹦兒:「吃一塹長一智,下回就知道別跟我沒大沒小的了。」
壓在身上的重量驟然褪去,跟被燙著了似的退回原處,陳林虎卻一動都不敢動。
身體仿佛有電流在竄動,他熱得難受,呼出的氣兒都燙得厲害,腦子裡一片混亂,只有一個念頭格外清晰:張訓的嘴唇長得真好看,他跟人接吻的時候是什麼樣的。
會眯起來眼還是閉上。
被吮住的時候會反擊還是順從。
牙齒咬上去是什麼感覺。
陳林虎的腦中電光碰撞,一陣陣眩暈的光,他猛地把被子蒙住頭,整個人縮進被窩裡,他為自己的念頭感到驚詫,感到戰慄,像人生十八年頭一回被注射了什麼東西,思想和身體都脫離本意不受控制。
這動作讓剛躺下的張訓嚇了一跳,他正默念的「禮貌睡覺,和平過夜」給打斷了,見旁邊兒的位置隆起一團,愣了愣:「怎麼回事兒?你幹嘛呢?」
陳林虎在被子底下大口喘著氣兒,隔了一會兒才胡亂說道:「沒,頭疼。」
「頭疼?」張訓皺皺眉,「剛才撞著後腦勺了?」
陳林虎在被子底下悶悶地「嗯」了一聲:「也不全是,本來就常偏頭疼。」
說完就感覺旁邊兒的人動了動,一隻手伸到被子底下,摸了摸他的後腦勺:「你出來我看看,憋被子裡悶缺氧了都。」
指尖在髮絲間划過的感覺在黑暗中更加明顯,陳林虎後背的汗毛豎起,渾身出了一層薄汗。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催促著他,壯著他的膽,讓他按住了張訓的手。
「就這兒,」陳林虎說,「揉一下,我緩緩。」
張訓的手僵了幾秒,但還是好商量地用指尖順著陳林虎示意的地方輕輕按壓揉搓。
那早就消散的偏頭疼和壓根兒沒存在過的磕碰,都是捏造出的理由,陳林虎沒空自責自己的不誠實,只覺得對方觸碰到的地方像是聚集了他所有的感知。
混沌間陳林虎想起張訓那句「人的本能是渴望被愛」,他年輕的人生里對「渴望」和「愛」都沒有清晰的定義,卻在這一刻仿佛忽然能執筆畫出這兩個詞的脈絡。
渴望是難以自抑。
愛是需要觸碰來證明其存在。
人的本能是,難以自抑地需要被觸碰。
陳林虎在黑暗和溫暖中得出一個前所未有的結論,並且平靜地接受了另一個事實——他在張訓身上得到了這個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