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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4:18:19 作者: 三碗過崗
「客氣。」老闆一擺手。
老闆一走,段喬就急著問:「到底怎麼回事兒啊?張誠知道你在寶象?」
「就知道了我手機號,」張訓起開一瓶北冰洋,漫不經心地喝,把段喬急的直搓手,「我這號除了你跟房東和虎子幾個也沒什麼人知道,你沒說,那估計就是從還跟我有些業務往來的前同事那兒打聽的。」
「那真是為難你哥了,」段喬嘲諷地笑了笑,「以前啥也不管,現在還得為了搞個手機號到處找人。」
對張訓來說,張誠就是頂著「哥哥」名號的NPC,兄弟倆從第一次見面到張訓走都沒正兒八經地說過話。
「你哥到底怎麼回事兒?」段喬問,「你跟我從頭講講,我也好給你打掩護不是?」
張訓搓搓臉,這兩天他在家其實沒怎麼睡著,閉著眼也睡不著,但精神卻異常清醒。
他咬了口烤羊肉,含糊地開口:「你見過專門兒矯正同性戀的機構嗎?」
段喬一口北冰洋沒喝完,嗆得從鼻孔里噴了出來,愣愣地看著張訓。
「我見過,隔馬路見到的大門,」張訓笑了笑,「我爸把我名兒都報上了,開車說帶我去兜風,差點兒給我兜進去,我拉開車門撒丫子就跑,腳崴了都顧不上。」
段喬拿袖子把臉呼嚕了一把,他頭上冒汗,心裡卻很冷。
第一時間想的就是電療,電椅,□□酷刑。覺得不可思議,這種玩意兒怎麼能在張訓身上用,張訓他爸到底是瘋了還是沒把這個兒子當人看。
後來才意識到張訓這話里另一個意思。
「那、那你……」段喬有點兒不知道怎麼開口,一拍大腿,「我說你他媽怎麼不談戀愛呢,感情是真的鍋和蓋配不上啊!」
張訓被他說樂了:「其實也談了,我回家附近當老師的時候,有人追我,男的,那會兒我可能是真無聊吧,稀里糊塗就談了。後來他家裡人發現了,鬧到我在的學校,我就辭職走了。」
「我靠。」只有國罵才能表達段喬此刻的心情,「一個人也談不了戀愛啊,怎麼逮著你鬧呢?那人呢,怎麼不拉著家裡人?」
「沒露面,就沒再見過。」張訓搖搖頭,懶得對這段兒持續沒倆月的憨批經歷過多描述,「我爸雖然退休了,在學校還有老熟人,事兒就傳回家了。我家情況你也知道,還住個屁啊。」
這會兒要不是在店裡,段喬真想點根煙。
他是猜到張訓跑出來多半是跟家裡鬧翻了,沒想到翻得這麼徹底。
「我本來打算把這事兒爛肚子裡,但張誠又找著我了。」張訓低頭吸溜兩口面,胃裡因為兩天沒怎麼吃飯而又空又疼,「你要是介意……」
「我介意個屁,你喜歡男的還是女的跟我有雞毛關係,我就跟你這個人是鐵磁兒,」段喬回過神,瞪著他拍拍桌,「你早該跟我說的,除了我你還能跟誰聊去?你實話實說,是不是一開始防著我呢,怕我有想法?」
張訓本來想打個哈哈,見段喬一臉較真兒,話又咽了回去,半晌道:「是。我不信別人不介意,親爹媽都受不了呢。」
段喬鼻子酸了,遮掩性地揉了下,瓮聲瓮氣地問:「那張誠給你打電話又幹嘛?都他娘的跑這麼遠了,還陰魂不散啊。」
這回不說「你哥」了。
「跟我說我媽病了,住院,」張訓把串兒上的肉擼到碗裡,動作很從容,表情也很淡,「想見見我,喊我回去一趟。」
「病了?」段喬說,「那咋辦,你回去嗎?」
張訓笑笑:「剛辭職回家那會兒我爸差點把我打死,反鎖到屋裡的時候我翻窗跑了,找了個小旅館住。張誠就給我打電話,說媽病了要跟我談談。我回去之後,我爸說開車帶我去兜個風好好談,差點兒談進矯正機構。」
「……不是,」段喬無語,「你哥平時不聲不響的,跟你爹媽配合起來倒是挺無縫的。」
「也不怪他,」張訓攪和著麵條,漫不經心道,「他早讓我爸給壓扁揉圓了,讓幹什麼就幹什麼,再者,我也不是打小就跟他一道長大的,不怎麼親也正常。」
段喬忍不住了,叫了兩瓶啤酒,沒給張訓,全起開瓶蓋自己喝。
「你也少灌兩口馬尿水吧,」張訓邊吃邊說,比段喬都淡定,「本來不想跟你說這些雞毛蒜皮的,真挺丟人。」
「我以前,」段喬指指自己鼻子,「被我爸那幫債主追得一周不回家,渾身都臭了,餓得受不了哭的稀里嘩啦的慫樣你也不是沒見過,有什麼丟人的。」
這茬張訓記得,那時候他冒死把段喬偷渡回家,讓他洗個澡換身衣服,還吃了頓熱乎的睡了一覺。
「你現在在往上走,」張訓笑了,「我不一樣。」
段喬跟他的北冰洋碰個杯:「哪兒不一樣啊?老張,人一輩子都不能確定自己是不是在往上走,反正只能硬走,除了那幫一出生就騎著千里馬的孫子,普通人走起來都一樣姿勢難看,但都不打算停,也不能停。」
張訓喝完手裡的北冰洋,說:「不是你把我手機號給的張誠,我就高興了。我信得過的人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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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林虎從藥店出來,手裡提著老陳頭讓他補齊的幾盒藥和他自己用的眼藥水。
為了買慣用的牌子,陳林虎繞遠一點兒到大藥店才都給買齊全。這會兒正刷著手機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