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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4:18:19 作者: 三碗過崗
邀功。
還有點兒出了口氣之後的得意。
他這年紀憋不住脾氣很正常,但跟二踢腳似的一點就炸就有點兒要命了。
張訓這會兒真想抽菸,剛才被罵小白臉的時候都沒想起來,這會兒卻跟忍不住了似的想伸手掏褲兜里的煙。
最後只能又含了塊兒薄荷糖,涼味兒直衝大腦,才勉強把腦海里陳林虎張狂又眼底帶亮的臉給擠掉一些。
「你趕緊回家,」張訓把丁宇樂轟到門口,「我去給那位綠林好漢炸個特大份兒的薯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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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7宿舍軍訓結束的當天,吃薯條吃了個半飽。
期間幾人又聊起剛才的事兒,周壯壯和尚清華跟打雞血一樣形容了一下那男生的臉色有多難看,高一等當慣了和事老,只帶笑附和,方清皺著眉不大高興:「那是學生會的……」
「你就別嘰嘰歪歪了,」周壯壯不以為然,「人陳林虎都不怕,你在意這個就沒勁了。」
方清只好閉上嘴。
陳林虎倒不擔心這個,他的目光飄出去幾次,這會兒書吧人多,張訓跟武月忙的腳不沾地,除了剛才張訓送了份兒薯條外,他倆還沒說上話。
陳林虎覺得,張訓這回確實得承認他解決問題的手段很具有實用價值了。
吃完東西再走出書吧,天色已經黑透了。今天是周六,上午軍訓閱兵一結束,半下午這幫新生就全都放了羊,熱情地投入大學的夜生活。
周壯壯等人都不是寶象的,有人要回宿舍,有人要去網吧通宵,陳林虎則要趁著周末打道回家屬院,跟老陳頭做思想報告,以證明自己大學過得還算有滋味。
一伙人散開自由活動,陳林虎調頭準備朝車站的方向走,身後有人喊他:「哪兒去?」
陳林虎回頭,張訓從書咖里推門出來,站在門口。
「回家,」陳林虎回道,「周六不查寢。」
張訓「哦」了聲,急急忙忙地指了指自己停電動車的地方:「我也準備走了,你稍等會兒,我順道載你。」
他那輛小電驢每次看都感覺快散架了,陳林虎老覺得它隨時都可能壽終正寢在半道,但張訓沒給陳林虎拒絕的時間,說完又回了書吧。
陳林虎在樹下的一排自行車電動車裡找到張訓那輛老驥伏櫪的小電驢,站在旁邊等了沒幾分鐘,張訓就已經拿掉工作圍裙,手裡提著兩個袋子走出來。
「奶茶跟麵包,一袋我的,一袋你拿回去,」張訓把袋子放到小電驢的前車筐里,「哎,陳大爺喝咖啡嗎?武月聽岔了,多做了份兒美式。」
「喝吧,」陳林虎說,「反正我看他喝中藥的時候也沒皺眉。」
張訓被他這對比方式逗樂了,邊笑邊跨上電動車,扭頭拍拍后座:「專座,你這點兒擠公交可沒這待遇,得站一路。」
一回生二回熟,陳林虎再擠上張訓的破車時已經有了經驗,什麼時候伸腿保持平衡什麼時候收緊胳膊穩住自己,做的有條不紊。
小電驢穿梭在夜幕中,混入車流,靈活地躲避晚上偷摸拉到非機動車道上賣水果蔬菜的小攤,和時不時就會出現破損的小城斑駁的地面。
張訓寬鬆的衣服被吹鼓,衣擺時不時掃過陳林虎的臉,他按下去又浮起來,跟初秋夜裡的風一道去撲陳林虎的嘴唇和下頜。
「你那幫室友說什麼沒?」張訓的聲音夾在風裡傳來。
「說了吧,」陳林虎回答,「沒記住。」
張訓略有無奈:「我知道你看今兒那事兒不順眼,但你好歹裝個瞎,怎麼這麼沉不住氣呢?」
「沉得住氣就沒有看不順眼的事兒,」陳林虎覺得自己向張訓證明自己已經脫離丁宇樂那個範疇的想法遭到了無情打壓,不耐煩地把又往自己下巴上掃的衣擺揮開,「沒你那份兒圓滑。」
「誤會了吧,我又沒想訓你,」張訓聽他的語氣就知道他誤會了,「我就覺得你這樣到處結梁子的脾氣,遲早得栽跟頭。」
陳林虎想起老陳頭那句「你摔地上都得說自己是自願啃泥」,淡淡「嗯」了下:「栽就栽。」
是真的犟啊。張訓心想,別人是不撞南牆不回頭,這位是隨便放個牆他都敢往上頭撞。
「栽著栽著你可能就圓了,」張訓還沒忘了陳林虎擠兌他圓滑這茬,哼笑道,「誰打娘胎里爬出來就是圓的啊,大家都各長個的形狀,摔多了就統一了,從方的變成圓的了。」
陳林虎拿出自己的理論:「也有摔多了乾脆就趴著不動的,既不用變圓,也避免再摔。」
張訓騎著車愣了愣,覺得自己都快掉進陳林虎的思維陷阱了。
「我圓不了,」陳林虎又說,「我落地就是正方形的,四條邊都筆直,彎不了。」
他的聲音在逐漸沉下的夜幕里跟星星一道升起,張訓忍不住大笑。
陳林虎不知道他笑什麼,也不想再繼續什麼方的圓的無意義的話題,隔了一會兒忽然問道:「張訓,那你剛才聽見了嗎?」
「聽見什麼?」張訓不明所以。
陳林虎說:「聽見那傻逼道歉。」
張訓覺得小電驢好像輕快的厲害,周圍後退的萬家燈火成了穿梭宇宙時拉長的光條,這條已經走熟了的路仿佛變為愛麗絲鑽進兔子洞後的長長的卻又帶人前往奇幻之地的過道,飛馳其間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