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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4:15:04 作者: 吳百萬
楊幼筠沒打算給郁鐸拒絕的機會,沒等他開口說什麼,就風風火火掛了電話。
郁鐸坐在床上,認真思考了一會兒楊幼筠這番話的真實性,最後得出的結論還是楊幼筠在胡說八道。
儘管如此,他還是起身穿好衣服,打車出了門。
賓客陸續散去,江弛予作為主人家自然留到了最後一個,他站在台階上,看著郁鐸下車朝自己走來。
酒店招牌上的霓虹閃爍,跳躍的彩色光影順著他的鼻樑一路延展至唇角,將他臉部的線條勾勒得分明。
真的是郁鐸來了。
江弛予目不轉睛地盯著郁鐸,輕輕吐出兩個字:「好巧。」
「一點都不巧。」 郁鐸來到台階下站定,抬起頭看著江弛予,道:「楊幼筠讓我來接你,今晚喝多了?」
「還好。」 江弛予垂下眼眸,錯開視線:「小趙一會兒會過來,我要在這裡等他。」
小趙這個人郁鐸有印象,因為聲線和江弛予有幾分相似,郁鐸一早就注意到了他。
他想起了楊幼筠電話里說的話,對江弛予說道:「趙助送其他客人去了,不會回來了。」
江弛予沒有說什麼,但臉上明明白白地寫了 「我不信」。
看著眼前的江弛予,郁鐸在心裡腹誹楊幼筠。江弛予現在看上去清醒得很,還能給他擺冷臉,一點都不像喝醉了需要別人送回家的模樣。
「你怎麼才來?抽獎都結束了。」 江弛予在這裡應該站了有一會兒了,他像是累了似的,就這麼在台階上坐下:「很遺憾,你來晚了,大獎已經花落別人家了。」
江弛予這兩句話讓郁鐸一頭霧水,轉念間又想起楊幼筠說過今晚的年會上有幾輪抽獎活動,特等獎是一台價值小几十萬的電動汽車。
江弛予這是怪他今天沒來參加尾牙,故意在拿話刺激他呢。
看著江弛予這有些幼稚的舉動,郁鐸才從他過分平靜的臉上琢磨出了一點醉意。
「還認得我是誰麼?」 郁鐸邁上台階,來到江弛予面前蹲下,揚起頭來看著他。
「郁鐸。」 江弛予抬眼看著郁鐸的眼睛,頓了頓,又像機器卡殼兒了似的蹦出了三個字:「討厭你。」
到這裡,郁鐸終於可以確定,江弛予今晚真的被他的下屬們灌醉了。
「討厭就討厭,我也不喜歡你。」 郁鐸被他這賭氣的話逗得直樂,醉酒的江弛予讓他感到有些新奇。說起來,江弛予過去滴酒不沾,回來之後酒量又深不見底,郁鐸還是第一次見他這副模樣。
郁鐸伸出手指點了點江弛予的額頭,將他戳得往後一仰:「什麼臭德行,一點都沒有小時候可愛。」
郁鐸這就冤枉江弛予了,雖說如今的江弛予和五年前判若兩人,但他其實並沒有改變。在遇見郁鐸之前,他一直都是這樣的人,否則他也不可能跟在江小青身邊,在夜總會那樣魚龍混雜的地方好好地長大。
只是過去和郁鐸在一起的時候,江弛予總是把自己最柔軟的一面展現在他面前,也把所有的溫柔和耐心,全部給了郁鐸。讓他忘記了,最初遇見江弛予的時候他是什麼模樣。
多疑敏感又偏執,手黑心狠,咬起人來毫不含糊,像一隻不願意相信任何人的小野狗。
「你更討厭,我更不喜歡你。」 聽郁鐸這麼說,江弛予接連反駁了幾句,像鬥氣的小男孩似的,非要和郁鐸爭個高下。
這不是江弛予第一次對郁鐸表明自己不喜歡他,這是一種刻入骨髓的條件反射,就算是醉了,江弛予也時刻保持著警醒,不管怎麼問,都不能再輕易把喜歡說出口。
二十出頭的江弛予,沒想過害怕,也不知道會疼,敢於毫無忌憚地將滿腔的愛意捧到那個人面前。但現在的他,已經知道撞破南牆是什麼樣的結果,不會再輕易嘗試了。
他就像是一個遭遇過海難人的,失去了擁抱大海的勇氣。就算一輩子只能守在岸邊,遠遠看著海上日升月落,也好過一朝不慎,再次被拍進不見天日的海底。
「哎,江弛予,我問你。」 郁鐸看似在調侃江弛予,但真心話時常伴隨著試探和玩笑:「你真的不喜歡我了麼?」
江弛予沒有猶豫,堅定地說道:「不喜歡你了。」
這曾經是郁鐸最希望聽見的答案,時隔多年聽江弛予親口說出來,身體又像是被掏掉了一塊,仿佛原本深深植入血液骨髓的一個部分,就這麼離他而去了。
但是郁鐸很快收拾好了心緒,笑著對江弛予說道:「也對,喜歡我沒什麼好的。」
「我不喜歡你…」
喝醉了的人喜歡說車軲轆話,江弛予沒有聽見郁鐸說什麼,似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替五年前的自己,又低聲重複了一遍這句話。
如果當年他能藏匿好這份感情,能及時扼殺不該有的妄想,能強迫自己退回原本的位置,是不是就能以家人之名,一直留在他身邊。
那就不會有這五年的分別,也不會有這麼多的離苦。
說著說著,他覺得有些委屈起來:「這麼長時間,你都不來找我,過去這樣,現在還是這樣。」
「講點道理,是你先不理我的。」 郁鐸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他收起玩笑的心思,捧起江弛予的臉,讓他看著自己:「我問你,這幾天你為什麼生氣了?我又哪裡惹你不高興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