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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4:15:04 作者: 吳百萬
    「行了。」 江弛予打斷了建哥口中一連串氣急敗壞的國罵,道:「這件事情因我而起,所有損失我來賠償,今天就到這裡為止。」

    建哥一下子愣住了,他正想在江弛予面前給郁鐸一點顏色瞧瞧,好好表現一番,日後好邀功。沒想到他會出面息事寧人,一肚子不乾不淨的話卡在他的嗓子眼裡,吞又吞不下去,說又不能說出來,臉色一度十分難看。

    但瑰湖作為金石集團潛在的金主,建哥怎麼可能真的讓江弛予賠償。最後只得悻悻作罷,咽下這口氣。

    事情發展到這裡就算了結了,整個過程中,郁鐸都沒有和江弛予說一句話,就像他這個人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現在架也打了,藝術品也摔了,鬧劇也該收場了,下一步,郁鐸就該走了。

    這次,江弛予準備先他一步離開,但是就在這個的時候,郁鐸突然開口喊住了他。

    「江總留步。」 郁鐸站在人群中,對江弛予道:「有兩句話,我想單獨和你聊一下。」

    * * *

    美術館的二樓有一家賣紀念品的咖啡店,因為突發狀況美術館暫停營業,這家咖啡店就這麼空閒了出來。

    露台上的圓桌前,郁鐸和江弛予兩人面對面坐著,服務員小姑娘給他們一人送上一杯熱美式之後,就匆匆離開。

    江弛予倚靠在椅背上,點起了一支煙。室外風大,他手裡的打火機被吹熄了好幾次。

    今天再見江弛予,郁鐸的心裡已經沒有波瀾,他甚至開始不能理解自己上次在紅絲絨咖啡廳,為什麼會落荒而逃。

    郁鐸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問:「回來多久了?」

    「有一陣了。」 江弛予的反應很是平淡,他和郁鐸此時坐在這裡,更像是兩個拼桌的過客。

    「現在在瑰湖任職?」 話一出口,郁鐸就意識到自己又問了一句廢話。

    「嗯。」 江弛予兩指夾著煙,應了一聲。

    「怎麼開始抽菸了?」 這是郁鐸第二次看見江弛予抽菸,這句話就這麼不過腦地問了出來。

    江弛予撩開眼皮看了他一眼,說:「沒什么正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郁鐸含義不明地笑了一聲,半真半假地感慨道:「江總真是個大忙人。」

    江弛予嘆道:「彼此彼此吧。」

    江弛予從頭到尾的冷漠,和身上那難以忽視的陌生感,一下子激起了郁鐸的防禦心。再開口時,說出來的話就不大好聽:「這段時間不是千方百計手段用盡,就是為了逼我露面嗎,怎麼,這會兒又要走了?」

    「這話又從哪裡說起。」 江弛予往前傾了傾身體,抖落手裡的菸灰,輕描淡寫地說道:「正常工作需要而已,郁總多心了,不過你這隨便撂擔子的習慣可不大好。」

    江弛予指的是上次在紅絲絨咖啡廳見面時,郁鐸中途落跑的事。

    這件事確實是郁鐸理虧,江弛予的出現讓他措手不及,一下子就有些失態。時隔多年未見,郁鐸也不想一見面就鬧出不愉快,於是主動退讓了一步,放緩了語調,繼續說道:「其實我今天是想和你說,要當心建哥,不宜和他深交。」

    談話進行到這裡,江弛予總算明白郁鐸今天為什麼會屈尊見自己一面,忍不住笑了。

    「之前對我避之不及,無論如何都不願意見我,今天看到我和建哥在一起,你就坐不住了。」 他將手裡的煙掐進菸灰缸里,抬頭看向郁鐸,笑道:「你果然是我的好哥哥,處處為我著想。」

    郁鐸聽出了江弛予話中的嘲諷,但他不想順著這個話題糾纏下去,他知道自己冒然和江弛予說這些,更像是擔心金石集團找到瑰湖這樣強大的靠山,坐不住出來挑撥離間了。

    但他確實只是為了提醒江弛予,以他這麼多年和建哥打交道的經驗來看,這個人手腕,遠比表現出來的要卑劣。

    而且他看見江弛予和建哥這個老東西攪和在一起,心裡就像自己揣在懷裡的白玉粘了臭狗屎般,哪兒哪兒都不痛快。

    「金石集團的情況你應該大致了解,他們現在只能勉強維持表面運作,業績持續虧損,全市工地全部停工,負債率達到 86%,多筆債券很快就要到期。」 郁鐸不理會江弛予,繼續往下說:「還有他們公司管理混亂,高層各自為政。建哥這個人手段極其下作,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雖然他們這些年看似收斂了不少,但本質上是沒有變的。」

    江弛予沒有再說什麼,安靜地聽郁鐸說。他這次被派遣到 H 市的重要工作之一,就是替集團考察金石。瑰湖想開拓 H 市的版圖,入股瀕死邊緣的金石就是一個實惠的選擇。金石立足 H 市多年,土地庫存量大,是一塊再合適不過的跳板。

    但這個跳板的另一頭是深淵還是彼岸,以建哥的為人處事來看,現在還不能下定論。畢竟公司創始人的人品,也影響著一家公司的發展。

    還有金石這家企業的背景,也是一個極不穩定的因素。

    道理江弛予都懂,但郁鐸這麼多年來對他避而不見,一見面就故態復萌,話里話外都透著那股熟悉的 「我是為了你好」,江弛予像是被戳到了陳年舊傷一般,渾身的刺一下都豎了起來。

    「郁鐸,這麼多年過去了,你真的一點都沒變。」 江弛予長嘆了一口氣,將目光投向遠處那片灰撲撲的山巒:「但是現在你又有什麼立場和我說這些,無論是我,還是瑰湖,和你都沒有關係。我和什麼人合作什麼人交往,應該不需要向你匯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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