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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4:15:04 作者: 吳百萬
四毛知道侵占公司財務夠他蹲幾年大牢,但和接下來他要說這件事相比,也不知道哪一件更嚴重一些。
「你的意思是說,汽車東站的那個項目我們之所以會中標,是因為你賄賂了主管的負責人,也就是現在在逃的黃志平?」 一時間,郁鐸也無法確定到底是自己的理解錯了,還是四毛瘋了。
「對,就是這樣。」 四毛說道,事到如今,他也沒有什麼不能說的,要殺要剮隨郁鐸的便:「大能哥去世後,公司一蹶不振,我為了讓公司重新好起來,也為了彌補之前我犯下的過錯,就賣了車,變賣了家裡所有值錢的東西,再加上之前剩下的一點現金,去求他幫忙。」
干他們這一行的,難免會和上面的人打交道。這位黃志平的職位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是手握實權的人物,也不是四毛想結交就能結交的。
他之所以能和這個人搭上線,是因為機緣巧合下認識了他的司機,在司機的引薦下,四毛受邀參加了黃志平的牌局。
如今的四毛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一無所有的水電小工,而是年輕有為的青年企業家施明誠。
四毛頭腦簡單,牌品不錯,輸牌贏牌都樂呵呵的,出手闊綽,又是網際網路大佬女兒的男朋友,沒兩下就討得了黃志平的歡心,順理成章成為了領導牌局上的常客。
之前四毛能欺上瞞下,把材料商的貨款拖欠上這麼久,也是扯著黃志平的大旗,迫使老闆們賣他這個面子。
反腐行動後,這位負責人聞風潛逃。老闆們會在今天集體過來找郁鐸要帳,估計也是收到了黃志平跑路的消息。
這個消息猶如晴天霹靂,劈得郁鐸不知作何反應才好,他深吸了一口氣,問:「所以你給了他多少錢?」
四毛比了一個數字,這個數字,當得判決書上的一句 「情節嚴重」。
「可真有你。」 為了彌補過去的過錯,而去犯一個更大的錯,郁鐸一時間不知該怎麼評價四毛的這個行為:「怪不得領導這麼看重你,出手還挺大方,公司的錢就是這麼用的?」
「我不是真的想侵占公司的財產,我只是想暫時借用一下。」 四毛急急為自己辯解:「包括我把公司的錢投入股市,也是想先賺錢之後,再把本金還回去,只是沒想到…」
只是沒想到,人永遠賺不到認知以外的錢。他把資金投入股市之後,很快就把本金賠了個一乾二淨。
郁鐸已經對四毛絕望了,他冷笑了兩聲,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郁總。」 談話進行到這裡,該交代的情況都交代得差不多了,這些天四毛躲在家裡,也把很多事情都想明白了:「我一人做事一人當,不會連累你的,我現在就去找警察坦白,告訴他們所有的事都是我自作主張,和你沒關係。」
「這是你說的算的嗎?」 四毛這話天真得讓郁鐸想笑:「有人會相信你嗎?」
通過行賄手段中標,最後獲利的是公司,那麼四毛的行為究竟是個人主導還是公司主導,還需要法律去界定。四毛這個時候出來認罪,倒像是被幕後黑手推出來頂缸的替罪羔羊。
「這件事情曝光之後,連累的不僅僅是我,還有我們公司的所有人。到時候無論是你,勝南姐,又或者是江弛予…」
說到江弛予,郁鐸的心裡像是被針扎到了一般,驀地停住了。
對,還有江弛予,公司的招投標向來是由他負責,無論他有沒有參與行賄,很難不受牽連。
他好不容易才走到了今天這一步,又怎能在這個時候再被推回泥潭。
郁鐸不可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黃志平被抓回來了嗎?」 短短几秒鐘時間,郁鐸恢復了鎮定,腦海里飛快地想好了對策。
「還沒有。」 四毛道。
如今黃志平仍然逍遙法外,司法部門也還沒追查到四毛。但郁鐸從不懷疑相關機關的辦事能力,黃志平落網是遲早的問題,四毛曾經向他行賄的事也不可能兜得住。
這件事,錯了就是錯了,需要有人出來承擔責任,郁鐸現在要做的,就是讓儘量少的人因為四毛的愚蠢受到牽連。
當著四毛的面,郁鐸給相熟的法務打了個電話,他沒有明說發生了什麼事,而是旁敲側擊,詢問了幾個他關心的問題。
律師在電話里分析了多種情況,列舉了許多法律條文,郁鐸文化水平不高,專業名詞繞得他是雲裡霧裡,但總結出來的意思大概就是,倘若四毛的行為被認定為是公司主導,四毛本人自不必說,肯定是要進監獄,郁鐸大概率也是摘不出去的。林勝南作為股東之一,但鮮少參與公司經營,應該不會承擔連帶責任。
那麼剩下的幾個責任人中,風險最大的就是江弛予。
好在現在還有一點時間,江弛予去留學是很早之前就定下來的事,在這個點上有無數證據可以證明。
江弛予現在要做的,就是按照既定的計劃時間出國讀書。
單單做到這點還不夠,在這之前,郁鐸要先解除江弛予在的公司里職位,消除相關記錄,再將他從公司股東中除名,等他順利出國,剩下來的事就交給郁鐸來處理。
如果郁鐸能周旋成功,那自然是皆大歡喜。倘若江弛予無論如何都無法避免被牽連,到時再讓他主動歸國配合處理也不遲。
和律師通完電話後,郁鐸揉了揉眉心,看上去有些疲憊:「你現在還有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