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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4:15:04 作者: 吳百萬
「當時施總說,公司最近周轉有些緊張,讓我們多寬限一段時間。」 一位老闆對郁鐸說道:「這個我們都能理解,誰都有困難的時候。畢竟我們合作這麼長時間了,也比較了解您的為人。但是郁總,這個寬限也是有限度的,您看,這都大半年過去了…」
其它幾位老闆一聽,連連點頭附和,七嘴八舌地找郁鐸倒起了苦水。
「大家先別著急。」 郁鐸見老闆們說著說著,又有激動起來的跡象,先一步出言打斷:「先過來確認一下,付款單里是不是你們各自的收款帳號。」
其實不用看郁鐸也已經知道結果,有人對外拖延付款,製造時間差。對內通過偽造帳號,挪用走了公司原本支付給材料商的款項。
郁鐸他們公司雖小,但財務付款也有一套流程,如果是其他人,未必可以做得到,但如果這個人是股東之一的四毛,就可以利用員工對他的信任和管理上的漏洞達成。
這時郁鐸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好像已經有很多天沒有看見四毛了。
「郁總。」 門口的敲門聲拉回了郁鐸的思緒,孫姐站在門外喊了郁鐸一聲,對著他搖了搖頭。
「電話打不通?」 郁鐸問。
「關機。」 孫姐回答道。
「你給他發一條簡訊。」 郁鐸從椅子上坐直了起來,對孫姐說道:「告訴他,今天之內聯繫我,否則等著吃牢飯。」
缺少了四毛這一環,現在說得再多,都不過是他們的猜測,事情是沒有辦法順利處理。郁鐸安撫了老闆們一番,讓他們先回去等消息。他們公司就在這裡,手上還有好幾個項目在施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最後一定會給他們一個滿意的答覆。
老闆們來之前沒想到會是這麼個情況,一時間對郁鐸也有些同情。再加上郁鐸的態度不錯,處理方式也積極,於是答應再多給他幾天時間來解決這件事。
老闆們又在郁鐸的辦公室里坐了一會兒,便告辭離開,郁鐸親自送他們出門,將人一一送上車。
重新回到辦公室的時候,郁鐸看見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突然笑了一聲,自嘲地搖了搖頭。
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的這幅嘴臉,和東方花園的趙總有幾分相似。他們都困在一條生態鏈上,是受害人,也是施暴者。
郁鐸讓孫姐發的那條簡訊起了效果,晚上十一點的左右,四毛在公司露面了。
他不敢不來,他相信郁鐸說到做到。
公司里只有郁鐸一個人,他像是料定了今晚四毛會出現一樣,特地等在這裡。他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冷眼看著四毛像遊魂一般從門外飄進來。
四毛的身型佝僂,鬍子拉碴,衣服上落滿了頭屑,不過幾天不見,他就落魄地像一個剛從收容所里逃出來的流浪漢。
「這裡沒外人。」 郁鐸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四毛一眼,沒有讓他坐下:「什麼情況,自己交代吧。」
「郁哥,是我對不起你。」 距離郁鐸的辦公桌還有半米時,四毛停下腳步,不敢上前,也不敢看抬眼看郁鐸:「是我鬼迷心竅,是我豬狗不如,是我…」
「現在說點有用的。」 郁鐸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不要再想隱瞞,說實話。」
現在事情已經不是四毛想隱瞞就能瞞得住的了,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和郁鐸猜測的差不多,就是四毛兩頭蒙蔽,將本該付給材料商的錢據為己有。
「你挺有本事的。」 看樣子郁鐸打算新仇舊帳一起算:「之前那次,我們都小瞧你了。」
「以前是我糊塗。」 說這話的時候,四毛有些心虛:「上回你找我談過之後,我就再也不敢了。」
四毛將這麼多筆錢昧回去,不可能只是為了擺在那裡欣賞,之前他的車他的表,他的 LV 包包,郁鐸已經知道是哪裡來的。
「錢還剩下多少。」 郁鐸直接了當地問。
「沒,沒了。」 四毛心裡有愧,不敢面對郁鐸,腦袋幾乎要垂到了地上:「一部分花了,剩下的炒股,賠、賠掉了。」
「這是犯法的,你想過嗎?」 人在失望透頂的時候,往往是發不出脾氣的,郁鐸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反而平靜地反常:「這次我們誰也不可能再姑息你。」
聽郁鐸這樣說,四毛徹底慌了神,他連忙上前幾步,試圖向郁鐸解釋:「郁哥,哥,你聽我解釋,我這麼做都是為了公司為了你!」
「打住。」 郁鐸不想再聽四毛說這些沒有意義的話,他擺了擺手,道:「我擔不起你這聲哥。」
聽見郁鐸這麼說,四毛像是一顆漏了氣的皮球一般,一下子萎靡了下來。郁鐸平時說話也不客氣,但是他知道這次不一樣,他和郁鐸一路走來的情誼,到今天徹底結束了。
四毛順從地改了口:「郁總,你聽我解釋,我這麼做真的都是為了公司。」 他停了停,眼神開始閃躲,過了好一會兒,才像是終於鼓起了勇氣一般,再次看向郁鐸:「黃志平,你有印象嗎?」
這個名字確實有些耳熟,郁鐸想起今天廣播上聽到的新聞:「新聞里剛出逃的那個…」
郁鐸還沒說完,四毛面如死灰地回答道:「對,就是他。」
聽四毛介紹完這個人的背景,郁鐸心裡的那根弦再次擰緊了,他有預感,四毛接下來要說的話並不簡單。
黃志平被調查的消息,四毛比所有人都先一步知道。他今晚出現在公司,最主要的目的,其實是為了告訴郁鐸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