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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4:15:04 作者: 吳百萬
    況且公司這幾年剛剛有些起色,他在這個時候離開,多少會帶來一些影響。

    還有郁鐸,和郁鐸生活在一起的這些年,江弛予由內而外悄然發生著改變,原生家庭給他留下的創傷和痛苦回憶,都已經開始變得模糊,他甚至不太能想像郁鐸不在身邊的日子是什麼樣的。

    如今的郁鐸像極了一個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家長,對江弛予寄予了厚望。江弛予想,既然是他想要自己做到的事,那他一定會盡全力去達成他的期望。

    所以郁鐸出差的這些天,除去在公司的時間,江弛予幾乎都泡在圖書館裡,為接下來的考試做準備。

    冬至這天,江弛予抽空回了趟公司,恰好遇見孫姐從家裡帶了親手包的湯圓請大伙兒吃。江弛予趕著去參加答疑會,胡亂吃了幾口,就把剩下的打包起來去學校了。

    當天晚上,他又是在圖書館裡待到閉館才出來。回家的路上,江弛予給郁鐸打了個電話。

    和下午的時候一樣,聽筒里的忙音一直響到自動掛斷,今天郁鐸的手機一直處在關機狀態,想必是又忘了充電。

    回家之後,江弛予簡單洗了個澡,就躺上了床。今天沒能聯繫上郁鐸,江弛予這一覺睡得很不安穩,整個晚上他都處在半睡半醒間,還做了很多亂七八糟的夢。

    終於,他從一個壓抑的夢境中驚醒,胸口被各種消極情緒壓得喘不上氣,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發現門縫裡竟然亮著燈。

    噩夢帶來的沮喪被一掃而空,江弛予的心動了動,像是落進了一汪溫水裡,突然雀躍了起來。

    他翻身下床,推門走出了房間。

    抽油煙機上亮著一盞小黃燈,郁鐸靠在灶台前,手裡捧著一盒泡麵,眼睛盯著呼呼作響的燒水壺。

    「啪嗒」 一聲響,熱水燒開,在同一時間,他的身後響起了熟悉的腳步聲。

    郁鐸轉過身來,看見了只穿了一件單衣的江弛予。

    「你怎麼還沒睡覺?」 郁鐸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驚訝地問。

    江弛予沒想到真的是郁鐸回來了,整個人還處在有些懵怔的狀態,回答道:「已經睡過一覺了。」

    說著,他走上前去,沒骨頭似的往郁鐸背上一靠,將臉埋在他的肩上,道:「剛才做夢還夢見你,一睜眼就發現你回來了,真好。」

    「這麼大的人了,別動不動就撒嬌。」 郁鐸重新將目光放回到水壺上,動了動肩膀,道:「起開,我要去洗澡了。」

    江弛予滿腔思念化成的柔情,遇上了郁鐸這麼個鐵石心腸,無異於給瞎子送秋波。

    「不要。」 對付起郁鐸來,江弛予有的是辦法,他不退反進,伸手將郁鐸圈在懷裡,形成了一個背後環抱的姿勢,用更加低沉的聲音說道:「我好累,讓我靠一會兒,我最近每天都只睡四個小時,一睜開眼睛就頭暈眼花…」

    江弛予這招對郁鐸果然奏效,聽他這麼說,郁鐸沒有再拒絕,安靜地讓他抱著。

    「你怎麼這麼快回來了。」 待郁鐸全身都放鬆下來之後,江弛予問他:「不是說還要再耽擱幾天?」

    「事情忙完了唄。」 溫熱的呼吸落在郁鐸的脖子上,他不敢輕舉妄動,但他能清楚地感覺到,氣息掃過的皮膚,都不自覺地立起了一小片雞皮疙瘩。

    「多留一天就得多喝一天的酒,趕緊先回來了。」 郁鐸說道。

    江弛予悶笑了一聲,似在嘲笑他嘴硬,昨天明明還在電話里說那邊的項目方非常難纏,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但他也沒打算把郁鐸逼得太緊,這個人就像一隻警惕心極強的蝸牛,好不容易伸出了一小根觸角,稍不注意,又會縮回自己的殼裡去。

    於是江弛予鬆開懷裡的人,拍了拍他的手臂,對他說道:「先去洗澡,別吃泡麵了,我來給你煮宵夜。」

    郁鐸洗完澡出來,江弛予已經煮好了一小碗湯圓。他來到餐桌前坐下,低頭嘗了一口小湯圓,滿身僕僕風塵,都被家的感覺驅盡了。

    這湯圓就是今天孫姐做的那些,江弛予特地帶回來凍在冰箱裡,留著給郁鐸回來吃。

    江弛予身上搭著一件毛衣,曲腿坐在地上,打算替郁鐸將行李箱裡的要洗的衣服先理出來。

    他剛打開行李箱,就看見一隻被壓扁的藍白盒子,江弛予把盒子拿出來端詳了一圈,問:「這是什麼?」

    郁鐸抬頭瞄了一眼,道:「飛機上發的。」

    「我知道。」 江弛予將印著航空公司 logo 的紙盒打開,看見裡面裝著一根蔫不拉幾的香蕉,和幾塊塑料包裝的糕點,又問:「把這些帶回來做什麼?」

    郁鐸這次連頭也沒抬,嘴裡塞了一顆小湯圓,含糊地說道:「忘了扔,就帶回來了。」

    郁鐸曾經聽江弛予提過,在他小的時候,有一年暑假,一位金主請江小青去海南陪玩。那是江小青第一次坐飛機,回來的時候,給江弛予帶回了一個飛機上發的餐盒。

    年幼的江弛予從沒收到過媽媽的禮物,更沒見過飛機上的東西,自然寶貝得很,連裡面的塑料刀叉都洗得乾乾淨淨,小心翼翼地保存起來。

    第一次聽江弛予說起這件事時,郁鐸還無情地嘲笑了他一番。但嘲笑歸嘲笑,笑過之後,郁鐸還是把它記在了心裡。

    晚上在飛機上,他鬼使神差地把餐盒收了起來。回家的這一路歸心似箭,直到快到家時他才想起來,江弛予已經是個大人了,不會再因為這些小東西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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