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2023-09-09 04:15:04 作者: 吳百萬
郁鐸沒有否認李大能他們的說法,低頭看向江弛予:「你忘了我和你怎麼說的?」
「我沒有!」 江弛予被人七手八腳地按在地上,渾身動彈不得。他不顧疼得像是要散架了一般身體,揚起頭來,執拗地看向郁鐸:「我沒偷東西!」
江弛予沒有騙郁鐸,這段時日他一直安分工作,從不惹事。今天午飯後,他原本在工棚里正常工作,突然從樓頂下來一群人,推搡著把他薅到了這裡。
從這些人的口中,他才知道水電倉庫最近遭賊的事。
郁鐸聽到他的聲音,略微低下頭,目光像一抔冷水一般,順著下午四點的陽光垂落了下來。
甫一接觸到郁鐸的眼神,江弛予一下子就明白了。
郁鐸看向他的眼神,和上回在酒店裡一模一樣。儘管他什麼都沒說,但微微向下的眼眸里已經透露出了只有他才看得見的不屑和鄙夷。
郁鐸那雙眼中仿佛在說:你是什麼貨色,我倆心知肚明。
也許在郁鐸看來,江弛予現在不過是在狡辯。原來人在泥潭裡淌過一遭之後,就真的再也沒有堂堂正正活著的資格。
「電線被偷的事,力哥會處理。」 郁鐸收回視線,看向面前的李大能:「把人鬆開,鬧到經理那裡,誰都不好看。」
「憑什麼。」 李大能是陳力身邊的老人了,並不買他的帳:「郁鐸,你別和這小子是一夥的吧?沒記錯的話,他和你住在一個屋?」
「我偷東西,你有憑證麼?」 郁鐸輕掃了眾人一眼,又笑了起來:「你們幾個人在工地里打架鬥毆倒是有不少人看見了,到時候真追究起來,誰還在乎你們誰是誰?我看就等著一起交罰款吧。」
工地里工人打架鬥毆,班組會被罰很大一筆錢,這筆錢到最後都會轉嫁到涉事的工人身上。
一提到錢,李大能果然清醒了不少,不敢再造次。他轉身又踢了江弛予一腳,惡狠狠地說道:「你小子走著瞧,尾巴夾緊點,不要再范到我手裡。」
說完,他心不甘情不願地讓人鬆開江弛予,罵罵咧咧地帶著人離開了。
李大能走後,郁鐸也沒有久留,他抬腳在混凝土上蹭了蹭腳底的泥,就要往回走。
「等一下。」 江弛予掙扎著坐了起來,他偏頭吐出一口血沫,這才抬起頭來對郁鐸說道:「不是我做的。」
「那你告訴我。」 郁鐸轉身看向江弛予,說道:「昨天晚上你幹什麼去了。」
江弛予答不上來。
郁鐸嗤笑了一聲,不再給他機會,轉身離去。
* * *
雖沒有證據,但在李大能他們那幾個人的惡意報復下,江弛予偷盜的事還是在水電工人內部傳開了。甚至連其他班組的人也略有耳聞。
江弛予回到工棚後,一整個下午都在等陳力或者是老周過來把他趕出工地,但一直到下班時間,上面都沒有傳來什麼動靜。
儘管表面上看起來風平浪靜,但江弛予能明顯地感覺到,其他工人都在明面上疏遠他,暗裡面排擠他,背地裡議論他。
畢竟瓜田李下的,誰都不想在這個時候被當作一丘之貉。在一個工地里有過盜竊前科的工人,很難在下一個工地里攬到活。
晚上江弛予回到宿舍的時候,郁鐸也在。他們兩人平日裡就談不上有什麼交情,下午又起了矛盾,氣氛更加尷尬。
不大的宿舍里,兩人各自沉默地幹著自己的事,誰也沒有搭理對方。江弛予想,大概他也認定自己就是小偷,只是沒有證據。
晚上八點的時候,四毛和阿升的出現打破了這種奇怪的平衡。兩人帶著撲克和板凳,興沖沖闖了進來:「郁哥,來一局?」
他們沒想到今天江弛予也在,臉上表情一僵,又退了出去:「啊,那還是改天吧。」
「為什麼要改天?」 郁鐸撩開眼皮看了那兩個人一眼,從自己的床上坐起來:「進來吧。」
郁鐸說話的時候,上鋪的江弛予也看了過來。
四毛和阿升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這個時候強行離開,好像會更加尷尬。於是他們不情不願地放下板凳,在小方桌上擺起陣來。
也許是因為江弛予這個 「小偷」 在的關係,四毛和阿升很不自在,三個人圍坐在桌前,生生把撲克玩出了農民工討薪的悲壯氛圍。
成長環境使然,江弛予從小就學會了察言觀色,他起身披上外套,下床走了出去。
郁鐸沒有問他去哪裡,他全神貫注地盯著自己手中的牌,似乎對周圍的一切都不關心。
見江弛予走遠,阿升湊上前來,低聲問道:「真的是他做的嗎?看著不像啊。」
「老話怎麼說來著?知人知面不知什麼來著?對!知人知面不知心。」 四毛敗局已定,他蓋下手中的牌,壓低嗓音一連問了幾個問題:「你們說,他不會連夜跑路吧?還是躲出去哭鼻子了?真不知道力哥怎麼想的?怎麼還不讓他趕緊收拾鋪蓋走人啊…」
「別操心沒影兒的事。」 郁鐸看了眼江弛予離開的方向,面無表情地甩出一溜順子。
第9章 誰和你稱兄道弟
江弛予當然不是跑出去大哭一場,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負氣離開,他若是一走了之,這口黑鍋鐵定就扣在他身上了。
被人倒屎盆子的事,他從小到大不知經歷過多少次,早就不在意,大不了離開這個破地方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