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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4:03:56 作者: 任憑舟
    明日高一高二也正式開學了,這會兒準備晚修,隔壁兩棟教學樓沸反盈天,高三的只搖搖頭,感慨兩句,看一眼倒計時牌,繼續埋頭做題。

    大多數人終究還是要走高考這條獨木橋的。

    她又憑什麼覺得自己能架一座青雲梯?

    能力到此,別無選擇。

    盛夏拿出手機,點進Q.Q,聊天框裡,留學機構的老師給她發來了新的課表。

    SAT的課也開始排了。

    她還是沒有回覆,點進自己的空間,把最新一條說說刪除。

    《聲聲慢》啊,它是一首,閨怨詩。

    是註定得不到答覆的悲怨。

    盛夏往自己嘴裡塞了顆巧克力,準備收心開始學習。

    任何時候,沉浸在悲傷之中都沒有益處。

    隨手把巧克力包裝紙塞垃圾袋裡,才發現太滿了,擠著同桌李詩意的垃圾袋了,李詩意有些不滿地看向盛夏。

    盛夏道了聲「抱歉」,拎起袋子去衛生角扔。

    之前,和張澍同桌的時候,她垃圾袋總是占用他的鉤子,他會不會,其實也很煩呢?還有她的東西總是亂飛……

    有時候辛筱禾都挺無語的。

    可他好像,從來沒說過什麼。

    他看著挺難搞一個人,其實很包容。

    盛夏把垃圾袋扔到大垃圾桶里,甩了甩沉重的腦袋——她怎麼又在想他。

    扔個垃圾,也能想到他。

    盛夏剛要轉身,忽然世界一片黑暗,與此同時此起彼伏的尖叫和抱怨聲傳來——

    停電了?

    財大氣粗的附中也會停電?

    「靠!高一高二一來哪兒哪兒都開燈,又超負荷了?」

    「電工能不能行了,每年都要搞這齣,假期沒檢修啊?」

    「好像不是哇,我家群里說家裡也停了啊?」

    「這片都停了?」

    「行,放假吧各位!」

    「哦耶,我看誰敢偷偷學習!」

    「買蠟燭去買蠟燭去!」

    盛夏一動不敢動,因為她正站在衛生角,也就是北邊小走廊,身後就是一排香樟,在黑夜裡沙沙作響。

    到處都是黑漆漆的。

    她知道她應該馬上進教室,但是腳挪不動步,她有點夜盲,此刻還未適應黑暗,完全辨不清方向。

    她脊背竄起一陣涼風。

    一些稀奇古怪作了古的東西又鑽進她腦袋裡……

    陰惻惻的。

    忽然,感覺一陣風過,有巨物湊近,她的手被捉住了,整個僵住,下意識尖叫了聲——啊!

    然而比起教室里嘰嘰喳喳的議論聲,幾不可聞。

    隨即她聽見熟悉的聲音說:「別害怕。」

    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她就被牽著往前走,從小走廊直接出了教學樓,到達連廊。

    漆黑的夜,她幾乎看不見任何東西。

    但是緊握的手傳來的溫度,讓她血液沸騰。

    身後教室里傳來侯駿岐的聲音:「買蠟燭去吧阿澍,誒?阿澍呢?阿澍!人呢,啊?」

    過會兒還有王濰的聲音,幾乎是在吼:「這片都停了,等學校自己發電,短則半小時,再慢一小時也好了啊,等等!別吵了!」

    不吵了。

    他們越走越遠,身後的聲音已經聽不見了。

    一直走到運動場,下階梯的時候,他在前,握著她的手領著她,回頭問:「看得見嗎?」

    適應了黑暗,她能看到輪廓:「嗯,一點。」

    到了跑道,他說:「散會兒步吧。」

    手被鬆開了,她緊跟在他身邊。誰也沒有先說話,靜得好似連呼吸聲都能聽到。塑膠跑道的白色分割線在黑夜裡格外清晰,她沿著線,小步小步走著。

    他好似察覺了,也慢了下來。

    散步。

    是誰說過呢,比牽手和親吻更旖旎的,是散步。

    天色普普通通,沒有月光,但盛夏忽然想起一句話——今晚月色真美。

    第56章 談談 所以我算什麼呢,盛夏?

    約莫走了半圈, 到了風口,風吹起他的襯衫衣擺,盛夏才發現, 他今晚穿的淺色。

    藍色襯衫袖口挽起, 露著結實修長的小臂。

    一抹淺藍在夜色里, 和跑道分割線一樣清晰。

    原來他穿淺色也很好看。

    「冷嗎?」張澍問。

    盛夏穿著春季校服,拉鏈拉得嚴嚴實實, 「不冷。」

    張澍:「嗯。」

    盛夏:……

    從未有過這樣有來有回,毫無拉扯的對話。

    風在夜色里穿梭。

    「你……」張澍的聲音響起, 帶有思量, 音調很低, 「在申請賓夕法尼亞大學嗎?」

    盛夏一驚, 下意識答:「你怎麼知道的?」

    她腳步一停, 落了他兩步。

    張澍也頓住, 回頭,夜色濃稠, 奇怪的是,她的臉仍十分清晰。

    轉念他又想,有什麼奇怪的,她就是不站在他跟前,稍一肖想,她一顰一笑就會清晰地印在他腦海里。

    張澍自嘲般低笑一聲:「我是怎麼知道的,我也想問, 為什麼我沒有從你這裡知道?」

    盛夏怔住了,喃喃著:「因為、因為我不想去……」

    她抬眼看他,可是夜太黑,她看不清他的神情, 「所以想等確定可以不去了,再說的。」

    「不去了再說?不去了再說有什麼意義?報喜不報憂,是這個意思嗎?你不知道這種情況,從別人那裡聽到會更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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