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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4:03:56 作者: 任憑舟
    盛夏說:「我騎車也不快的。」

    「好,那以後就一路回。」

    「嗯!」盛夏應道,「那我晚上回去和我媽媽說一聲。」

    這樣是不是舉牌的事情也會比較好開口?

    -

    晚上盛夏回到家,卻聽見王蓮華在和吳秋璇的班主任聊電話,她不好打擾,只好作罷。

    這麼一拖延又拖到了周末。

    周日中午盛夏回家吃午飯,見吳秋璇也在家,飯桌上氣氛不算好,盛夏也沒多問,猶豫許久,還是先對王蓮華提起要上滿三節晚修的事。

    王蓮華自然是贊成,只是仍舊有些顧慮,旁敲側擊問:「和你一塊回來的那位男生,只是同學嗎?」

    「嗯。」

    「真的?」

    盛夏抬眼,「嗯,叫盧囿澤,不知道媽媽還記不記得,初中時候的同學。」

    王蓮華「啊」一聲,「記得,家長會總是他發言,成績很好,也很有禮貌的孩子,他爸爸是君瀾集團的董事,和你爸有點交情。」

    盛夏點頭:「嗯,是他。」

    王蓮華對學習好的學生自帶濾鏡,盛夏是知道的。

    「他們家確實就在隔壁,」王蓮華囑咐道,「也別走太近了,高三了,一切以學習為重。」

    「我知道,媽媽。」

    「你是最讓我省心的,你說知道,就一定是明白了,」王蓮華嘆了口氣,「不像有些人,愁死人。」

    吳秋璇摔了碗,「要罵您就直接罵,不用這麼拐彎抹角的!」

    「你還有理了是吧,你看看你哪裡像個姑娘家,小小年紀學人家打什麼架?你再看看你,染的什麼頭髮,戴的什麼藍色眼珠子,你是美國人嗎?耳朵上鑽的什麼東西,幾個洞你自己數數!」王蓮華的氣本就沒消,這下火冒三丈。

    因為盛明豐的身份,不能超額生育,所以吳秋璇和鄭冬檸都不在盛家的戶口下。

    吳秋璇的戶口記在盛明豐一個好友名下,那人姓吳,戶籍在東洲市,吳秋璇從法律意義上來說是那人的孩子,所以她得去東洲念初三,在那邊參加中考。

    開學前小姑娘還滿懷期待,以為擺脫嘮叨的生活多麼美好,結果去一周就開始鬧脾氣,和舍友處不來,開始打架,最近還染了頭髮,打了耳洞,王蓮華周五被叫家長,順便去把她接回來,下午還得送回去。

    吳秋璇蹭地一下坐起,「反正我不想去東洲讀了,都是爸的孩子,憑什麼我就要去東洲上學,憑什麼姐就能上南大附中?別以為我不知道,她成績很好嗎?她也只能考上二中!還不是爸把她弄進去的!為什麼到我這就這樣?憑什麼!」

    「你別胡說,」王蓮華敲她的碗邊,「你姐是中考失利去的二中,後來成績好了才可以去附中,你這些話最好咽下去,出去說指不定出什麼事!」

    吳秋璇「呵呵」一聲,「反正只有盛夏一個人姓盛,我和檸檸算個屁!」

    說完就離席而去,把房間門拍得震天響。

    盛夏一口飯沒咽下去,含在嘴裡味同嚼蠟。

    王蓮華沖房間喊:「你就使勁拍,使勁砸,把這房子震塌了你爸估計能來看一眼!」

    「不要他看!要這種爸有什麼用!生我的時候他怎麼不把我掐死!」吳秋璇在房間裡反駁,聲音撕裂,已經帶了哭腔。

    王蓮華不再應了,只是低頭快速扒著飯,桌上的菜一筷子沒動,白米飯一團一團往嗓子眼裡塞。

    盛夏看見她眼角的皺紋淌過眼淚,淚水盡數沒入白花花的米飯里,又一同被她往肚子裡咽。

    冬檸嚇壞了,捧著碗眼巴巴地看著盛夏。

    盛夏嗓子眼裡像堵著一面氣壓牆,無形卻迫人,她使勁咽了咽口水,揉了揉鄭冬檸的腦袋,「檸檸乖,把飯吃完。」

    「姐姐。」鄭冬檸忽然出聲。

    盛夏努力壓抑的情緒在這一瞬間幾乎破防。鄭冬檸有自閉症,盛夏已經許久沒聽她叫姐姐了。不知道是不是眼前的場景刺激到了冬檸,小孩肯定是害怕的。

    盛夏撫摸小妹的臉蛋,「怎麼了?」

    鄭冬檸只是眨巴著眼睛看著她。

    飯後王蓮華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電視機播放著無聊的購物節目,顯然,她沒在看。

    鄭冬檸坐在茶几邊畫畫,看著像在畫海豚。

    一室安靜,看著安詳和諧。殊不知內里紛繁複雜,一片混亂。

    盛夏洗好碗筷,敲了敲吳秋璇的門,裡面沒有回應,盛夏按了按門把,是松的,門沒鎖。

    吳秋璇慣是如此,不過是等著人去哄。

    盛夏推門進去,反手輕輕關門。果然見床上蓋著被子的人動了動。

    屋裡沒開空調,盛夏到床頭找到遙控器開了冷風,才坐到床邊,輕輕掀開被子的一角,被子被人從裡邊拿住,掀不開。

    盛夏溫言:「阿璇,是我。」

    還是不動。

    「你不熱嗎?」

    被子鬆了一點,盛夏拉開,被子下露出一雙通紅的眼睛。

    「姐,對不起……」吳秋璇說著,又開始哽咽。

    盛夏嗓子眼堵得有些說不出話,她搖搖頭,緩了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阿璇,媽媽也是迫不得已,她也很難受。」

    這個家裡,沒有人比王蓮華更難過的了。

    遠嫁,下嫁,婆婆重男輕女,冒著政治身份的風險連生三胎,卻都是女孩,丈夫青雲直上,娘家家道中落,她連對抗的資本都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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