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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3:55:10 作者: 其葉蓁蓁
    江霆岳陰沉著臉,眸底有風暴在醞釀。

    窗外依舊陰雨連綿,淅淅瀝瀝,像密集的鼓點敲在窗上,敲得人煩躁厭倦。

    爺孫倆方才還融洽和諧的氛圍此刻變得劍拔弩張,一個勃然大怒,一個泰然自若。

    江霆岳渾身緊繃著,冷眼打量自己的孫子,試圖從他漫不經心的神色中揣度出他的目的。

    江離楓,這個名字,在江家等同於一個禁忌。

    再度被提起時,江霆岳甚至怔忪了片刻,緊接著,大腦里有關於這個名字,曾經被他刻意遺忘的痛苦悲傷的回憶再次翻江倒海般的湧來。

    他平靜多年的心,再次不安起來,這種不安脫離了他的掌控,他不得不將其轉化為一種憤怒。

    「江景廷,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當了幾年RㆍC總裁,就可以不把我放在眼裡了?」

    江離楓是他的逆鱗,今天江景廷毫無預兆地提起江離楓,顯然是對其威嚴的一種漠視。

    「爺爺,您知道我沒那個意思。」

    江景廷微微蹙眉,心中越發起了疑心。

    儘管他從未見過江離楓,只是在概念上知道自己有這麼一個叔叔,也知道這是一個不被允許提起的名字。

    但他沒想到,以江霆岳在商界縱橫幾十年的閱歷,竟會如此輕易地被挑起怒火。

    「那你是什麼意思?你小叔在你沒出生前就死了,你也從未見過他,現在無端提起他,你到底想幹嘛?」

    江霆岳臉上陰晴不定,銳利陰鷙的眸子死死地盯著孫子。

    即便已經年過古稀之年,但在那一瞬間,他所爆發出的恐怖深沉的氣勢不減,猶如一隻盯著獵物的猛虎。

    江景廷淡淡道:「如果我說,小叔並沒有死呢。」

    此話一出,猶如一顆巨石投入原本平靜無波的海面,霎時間激起了江霆岳心中驚濤駭浪。

    「他是死是活跟你有什麼關係?你心裡又在打什麼算盤?」

    老人的話句句帶刺,卻絲毫不能戳中江景廷的要害。

    江景廷低眉,為老人重新倒了一杯紅茶,他過於冷然平淡的神色被氤氳在升騰的霧氣,叫人越發看不透他的心中所想。

    瓷身的杯蓋發出清脆的聲響,與此事沉肅的氣氛頗不相符。

    「當年的事,我從家裡人那裡打聽到一些。」

    「小叔是您從外面帶回來的私生子,這點奶奶和父親都清楚。」

    他不顧江霆岳陰沉的臉色,繼續道:「當年您和道森家族因為商業上的糾紛,曾經遭到過兩次暗算。」

    「道森家族早年是黑道出身,在美國的勢力不容小覷,您為了拓展RㆍC的商業版圖,得罪了喬治,隨後……」

    江景廷頓了頓,沒再繼續說下去。

    「隨後喬治在聖誕節派人在江家縱火,整個房子都燒沒了一半,所有人都完好無損地救出來了,唯獨離楓……」

    「消失在了那場大火中。」

    早已年過七十的江霆岳像是被人一下抽走了所有的力氣,頹然地靠在躺椅上,方才的勃然大怒消失不見,只余孤獨潸然的悵然。

    他渾濁而皺紋橫生的雙眸沒有焦距地看著窗外,陰雨下得似乎更大了,豆大的雨滴砸在窗沿,像是在發泄著無力的憤怒。

    「景廷,你知道嗎?你小叔他走的時候……只有十歲……」

    江霆岳此時不再是那個在商界叱吒風雲的領袖,而是一個痛失愛子的孤獨老人。

    江景廷斂眸,眼中划過幾分不忍。

    半晌,他輕聲問:「失蹤並不代表死亡,不是麼?」

    「爺爺,你有沒有想過,小叔他或許……還活著。」

    江霆岳聞言,倏得轉過頭來,暴喝一聲:「荒唐!」

    「事情已經過去了幾十年,當年我派人搜查了三天三夜也沒找到,你一個從未見過他的人憑什麼在這口出狂言!」

    江景廷眸色一暗,抿唇不語。

    他早就聽家裡多嘴的傭人私下裡偷偷議論過,當年道森家族縱火報復江家,那場大火燒了一天一夜才被撲滅。

    儘管江霆岳本人和妻子相安無事,但他最疼愛的十歲小兒子江離楓卻在那場大火中離奇失蹤。

    有人說江離楓並不是失蹤了,而是葬身於火海里。

    畢竟他沒有兄長江彥森那樣的好運,剛好那天外出躲過一劫,十歲的他尚且年幼,驚慌失措不知該如何逃生,被大火吞沒也不意外。

    甚至連江霆岳本人,經過三天三夜的搜尋卻一無所獲後,也只能悲痛欲絕地接受那殘酷的事實。

    年幼的江景廷曾向父母提起過自己這個從未見過的小叔,而父親卻色厲內荏地警告他不許在江家提起這個人。

    尤其是在爺爺江霆岳面前。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江景廷不但知道自己有個小叔。

    還知道他是江霆岳從外面帶回江家的私生子。

    「爺爺,道森家族——」

    「夠了,我不想再聽了。」江霆岳面無表情地打斷江景廷,眉眼間儘是冷酷和不近人情。

    「趁我還沒有失去耐心,滾出書房。」

    說罷,他重新拿起小桌上的書,翻到夾著書籤的那一頁。

    江景廷無奈地起身,察覺到一股冷意,他轉頭去看,原來是雨太大,順著未關緊的窗縫飄了進來。

    他將窗戶關緊,徹底隔絕外界的陰寒,抬眸間,大雨已經模糊了窗外的景致,除了蜿蜒的水流,再也看不清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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