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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3:34:42 作者: 周晚欲
可是秦風華卻對一切毫無所知。
於是查完監控之後,秦風華坐在車上,沉默了很久,最終對秦枝說:「閨女,我現在沒法開車。」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扶住方向盤痛哭起來。
秦風華學中醫出身,向來儒雅隨和,總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秦枝從沒見他情緒有過大的起伏,更別提見他哭泣。
最後秦枝下了車,買了一包煙,自己取出一根,又給了秦風華一根。
抽完一根煙,秦風華平復了很多,然後他開車把秦枝送回家,自己又回到醫院。
在小區門口下車之後,秦枝才想到李京州。
她給他打了電話,他秒接。
「餵。」
他這一個字,讓她的眼淚傾瀉而下。
秦風華不敢在蔡茹面前哭,秦枝不敢在秦風華面前哭,可這一會兒,她終於可以對著李京州哭出來。
她哭著,他沒有安慰,也沒有制止。
等她哭完了,他問:「你不回頭看我一眼嗎?」
秦枝詫異回頭,看到在一株櫻花樹下的李京州。
她擦擦眼淚走過去:「你一直跟著我啊?」
「嗯,從醫院到學校,再到你家。」李京州微垂著眼看她,「我沒敢打擾你,我在想你什麼時候需要我,可你一直沒找我。」
秦枝看著他,頓了頓,撲哧一聲笑了。
「我一直都很需要你。」秦枝說。
李京州點點頭:「我們別在這干站著了,你現在需要休息,你說你是跟我回上次的酒店,還是帶我去你家。」
他很明白,她現在離不開他。
秦枝最後跟他去了上次的酒店。
然而秦枝沒有困意,她抱著他,窩在床上,思緒飛到很遙遠的地方。
然後她開始講述她的過去,那些被欺負的往事,以及她偷偷的報復。
她曾經往王之娚的杯子裡吐過口水,弄壞了徐春的新買的口紅,而這一切她們永遠不會知道。
李京州靜靜聽著她說。
秦枝最後問了他一個問題:「活下來的孩子,要怎麼堅持下去?」
災後重建,只能復原建築物,可是缺胳膊少腿的人呢?
一生的缺憾,誰能彌補?
李京州對此也沒有答案。
第二天一早,秦枝帶了早飯去醫院。
蔡茹知道等會秦風華還要和秦枝去學校,就讓他先吃,自己則守在秦響床頭。
秦枝想到什麼,拍拍她的肩把她叫了出來。
她把蔡茹叫到樓道里,然後把秦響被欺凌的視頻找了出來,拿給蔡茹看。
「你的孩子被人欺負的毫無尊嚴,你竟然說只是小事?」秦枝眼睛猩紅,「別讓我繼續恨你,也別讓秦響心寒。」
蔡茹震驚的看著那個視頻。
她第一次直面她口中的「小孩之間打打鬧鬧很正常」,第一次見識到「同學之間開個玩笑」,第一次了解到她所謂的「這麼多年過去了有什麼放不下」……她訝異的久久沒合上嘴。
十幾秒後,她嚎啕大哭。
她崩潰了。
一個人的認知被摧毀,是很絕望的。
秦枝看著蔡茹痛苦,臉上無悲無喜。
這一刻本該早就到來。
如果當初那些人也在監控區打她的話,這些本該早就被蔡茹看到。
靜了一會兒,她淡淡說:「時間不早了,我去看看叔叔吃完沒有。」
她離開樓道。
在走廊上依舊聽得到蔡茹崩潰的哭聲。
她閉上眼深呼了一口氣,才去叫秦風華和她去學校。
這次她把那些欺負過秦響的人都叫到了老師辦公室,在證據面前,那些人還死不認帳。
秦枝不急,她對班主任說:「可以叫家長了。」與此同時告訴秦風華:「報警吧。」
這話是當著那些人的面說的。
他們畢竟還是沒有踏入社會的孩子,僅有的閱歷也不過是在街頭巷尾吹牛逼的日子,家長和警察是權威的象徵,他們都怕了。
到最後,沒怎麼費力氣,就全都招了。
辦公室里,家長的哀嘆聲和責罵聲此起彼伏。
面對這一切,秦枝和秦風華都很冷漠。
他們是一定要讓這群孩子被退學,並且在警局的檔案里留底的。
結果次日清早,這群人的家長就領著他們來醫院道歉。
幾個孩子耷拉著腦袋,再也沒有往日的威風,有個孩子甚至因為太害怕,在給秦響道歉的時候,甚至小聲啜泣出來。
那個孩子就是性騷擾過秦響的孫天宇。
他是這群人里家境最好的一個,父親是高官,最注重家風,而他母親似乎是沒把這件事告訴丈夫,看得出來兩個人都很怕事情鬧大。
道歉是一定要道的。
但這不代表對不起就是事情的句號。
秦枝以秦響需要休息為由,把這群人請了出去。
然後她問秦響:「你什麼看法?」
秦響很喪:「好像全天下的人都在逼我原諒。」
秦枝想了想,笑了:「他們這麼興師動眾的來,無非是想道德綁架你。」
「我該怎麼辦?」
「沒人說道歉了就一定要接受,何況,大家都清楚,如果不是搞得家長都知道了,這幫小混蛋也不會道歉。」
秦響垂眸想了想,再抬眼,眼裡多了分堅毅的東西:「姐,你去告訴他們,我不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