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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3:31:22 作者: 暮色雲遮
    「我懂。我父親也多有教誨,傾城不敢忘。今天爺爺您的教導,傾城也必定銘記於心。」許傾城恭謹地回。

    「好。」傅家老爺子點點桌面,「既然如此,那我老頭子就沒別的多說的了。你跪下。」

    許傾城愣了下。

    姜文玉讓下人拿了蒲團過來,笑盈盈地提醒,「這懷上了,還是要注意。」

    許傾城這邊正愣神,被傅靖霆拉著一起跪了下去。

    「丫頭,你別覺得我老古板,傅家的子孫都是這麼一代代過來的。現在不流行跪下磕頭,但在傅家必須跪天跪地跪祖宗父母,你這膝蓋真正彎下去,才懂什麼叫敬重,什麼要虔誠。」

    傅世清看向跪著的兩人,讓傅平輝和鍾婉繡坐好,「既然我允了你們的婚事,那你就也算是傅家人,小子,帶著她磕三個頭。」

    許傾城懵懵的,但卻如老人所說,這膝蓋跪下來,心就跟著低了下來。

    傅靖霆帶著她給阿爺奶奶,他父母分別磕了三個頭。

    平時囂張霸道的男人這會兒也見不到半點不耐,一舉一勢正正經經沒有半點懈怠。

    許傾城感覺自己身上每一個細胞都繃緊了,跟著他一起。

    頭真正磕下去的時候,許傾城眼眶突地有些泛紅,心情很複雜。

    父母長輩,再怎樣也是心疼自己孩子,就如她的父母會心疼她一樣,那種愧疚感洶湧而來,她眼眶泛紅,一聲對不起沉在心頭。

    老太太喊了聲起來吧。

    她起身,沒站穩,身體往他那邊偏去,被他一把撐住了,穩住,又放開。

    低聲一個字,「笨。」

    聲音壓得很低,應也是只落在她耳朵里。

    許傾城有些尷尬和狼狽,站好了就不再說話。

    傅靖霆卻並未站起來,許傾城正疑惑。

    姜文玉開口,「丫頭,既然你之前答應了我,就不該失言。這事情上,他做得不對,你也做得不對。做錯了就要罰,既然他應了娶你,你也應了嫁他,那他替你受罰就不為過。」

    老太太闔了闔眼,「平輝,你自己的孩子你來教。」

    傅平輝這次直接卷了袖子,沉著臉問他,「你挨得不虧吧。」

    「不虧。」

    許傾城看看橫在他背上的戒尺痕跡,眼睛都瞪起來,她以為結束了。

    還要繼續?他都這樣了。

    替她受罰?!

    許傾城想攔,被傅平輝一個眼神瞪住,他是長輩,傾城不敢嗆聲。

    只說,「再這樣,他會受不了。」

    「受得了,你讓開。」傅靖霆臉都沒抬,但手臂上的筋肉繃緊了,似乎做好了準備。

    許傾城想罵人了,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

    服軟不懂嗎?!

    她還真不懂,這種時候即便服軟也沒有用,傅家的規矩不是針對他一個人。不然大伯家兩個堂哥也不會被邊緣化。

    傅平輝下手真的毫不留情,每一下似乎都照著他的骨頭去。

    傅靖霆咬著牙,心底直罵,他真以為她撐不住會去找他,卻沒料到這女人直接搞了把大的,還捅到了老爺子老太太這裡。

    這他媽練他呢!

    鍾婉繡藉口走了出去,她到底是母親,聽見了看見了就不免心疼。

    許傾城就生生看著那柄戒尺又快又重地抽在他的背脊上,一下一下沒有停止。

    交錯的痕跡跌在一起,顏色都變了,他卻咬著牙關,悶痛聲偶爾從他咬不住的唇齒間溢出。

    這樣冷的天,即便室內溫度很高,光著膀子也要冷得起雞皮疙瘩了,可他冷汗順著額角往下淌。

    許傾城手指用力地掐進掌心裡,疼到她幾乎無所覺,耳朵里只剩下皮骨的悶響聲,女人的眼睛裡染了紅,鼻子又酸又辣,用力壓抑的脾氣再收不住,她擠到兩人之間,擋住他。

    「我不需要他替我受罰。我做錯的事情我自己擔。是我沒守承諾,那後果也合該我來承受。」她一說話,眼淚就繃不住往下流,心裡鈍鈍地痛。

    這一年來,她一個人咬牙硬挺也就挺過來了,她不需要別人幫她,不需要。

    許傾城有些崩潰到情緒不可自抑,那種十分隱秘無法整理通透的情緒,她無數次祈盼在她艱難時有人能拉她一把,一把就好。

    她苦苦掙扎,為著那點希望自欺欺人。

    她是堅硬的又是柔軟的,面對別人的嘲諷她可以銅牆鐵壁刀槍不入,可她卻經不起體貼的幫助和溫暖。

    就像跌進谷底暗無天日的人,一點光亮就會歡喜得熱淚盈眶。

    即便今天她算計他,可也記得他的好。她不下去,心裡酸酸漲漲地疼。

    傅平輝收了手,卻反問她,「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你是這個意思?」

    他本就是不怒自威的樣子,此刻一問,帶著凝重與斥責,那種不認同從每一個字里泄出來。

    許傾城臉色突地變白,她有點懂了傅家這懲罰的意義所在。

    他們在用這種方式告訴她,不,告訴他和她。夫妻喜樂苦難共擔當。

    可他們之間……即便結婚,能成為那樣的夫妻嗎?

    他應該內心很是不願意。

    許傾城抿唇,眼睛紅紅的,「我沒那麼想,我只是……我只是……」

    她只是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既然沒想明白,那就繼續。」老太太眉峰一凜,聲音都帶上了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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