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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3:02:36 作者: 關照
路上路過的知情的人都用一種莫名的目光看著他。
從小時候母后離開之後,蕭懷舟便不喜歡進宮來。
進宮能面對的無非就是父皇的責罵和明貴妃的虛偽。
這種爾虞我詐勾心鬥角,他生活了一整個童年,內心十分牴觸。
有那麼一瞬間,蕭懷舟有些恍惚。
反覆思考了一下自己為什麼會將那位叫做謝春山的道長帶回來?
他原本與歸雲仙府並沒有任何的牽扯,也沒有必要趟這趟渾水。
或許謝春山確實是天姿國色,讓人一眼,難以忘懷。
可是蕭懷舟並不是個色令智昏的人。
他能在這些爾虞我詐中存活到現在,憑藉的是自己的真本事。
所以光是謝春山的美色,確實不足以讓他明知道有可能是有人設計,還義無反顧地將謝春山帶了回來。
他覺得是那份屬於謝春山眼中的單純。
那日他從馬車上下來,低頭看向謝春山的那一眼。
明明謝春山已經遍體鱗傷,氣若遊絲。
換做是任何一個人被傷成這樣,心中肯定難免怨懟,亦或者是不甘心。
再沒有情緒的話,也不過是心如死灰。
可謝春山沒有。
這些所有尋常人身上該出現的情緒,謝春山全都沒有出現。
哪怕他離死亡只有一步之遙。
可謝春山的那雙眼中,依舊是清澈見底的明淨,依舊是悲天憫人的那種感受。
從不去怨懟他人,也從來不會因為落魄,而失了心中堅持的東西。
就是那份清澈見底,讓他動了惻隱之心。
在這昏暗的塵世中,在這黑與白交織的人世間。
最難得,便是謝春山這一份純淨。
有一瞬間,蕭懷舟幾乎以為自己看到了救贖。
他曾經有多麼想要過最尋常的日子,有父母在側,有兄長疼愛。
可偏偏生在帝王家,最不可能過的便是這樣的日子。
謝春山的眼神,是他唯一的惦念。
也是唯一的救贖。
蕭懷舟緩慢行走在宮道上,距離太宸殿還有幾步路的時候,站在太宸殿門口的大太監,就已經向裡面蕭帝通報。
一切與蕭懷舟所料的分毫不差。
數十本如雪花一樣的奏摺紛飛而來,將他從頭到腳籠罩了一番。
甚至有幾個奏摺砸在他的傷口上,只感覺到觸感,卻絲毫感覺不到痛。
「逆子,給我跪在殿外!」
呵。
他親愛的父皇,連見他一面都不想呢。
蕭懷舟身形僵持在那,心中有幾分悲涼,又有幾分釋懷。
他晃了晃身子,挺直了腰板,徑直跪在龍壁之前。
雖說皇宮裡的雪水已經被清掃乾淨,可是地面依舊是濕漉漉的。
加上下了一整夜的雪,地上的青磚早已經冰涼入骨。
蕭懷舟本就身子弱,這一番跪下來寒氣入體,直接就咳嗽了數聲。
有常常服飾在蕭帝身邊的太監不忍心,再加上收受太子恩惠,自然知道外面跪著的這位蕭四公子是太子的同胞弟弟。
想要出言讓自己的徒弟拿個墊子過來。
卻不想屋內的蕭帝緊緊關注著外面的動靜,聽見這一番叮囑,更是火冒三丈。
「讓他跪一晚上也死不了,今日誰都別想為他求情!來人,取孤的鞭子來,孤今日要親自打死這個逆子!」
門口出聲的太監立馬給自己徒弟使了個眼色,機靈的小太監會意,飛快的往東宮狂奔過去。
蕭懷舟身體晃了晃,咳嗽之後好不容易才穩住了身形。
雖然有些氣喘,但跪著並沒有想像中那麼痛苦。
至少他現在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樣。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中了毒。
若是他那位好父皇,想要在這個時候抽他幾鞭子,反倒是件好事。
畢竟他感受不到疼痛,那鞭子抽在他身上就如同給他撓痒痒一般。
蕭懷舟語氣平靜:「父皇隨意。」
不就是幾鞭子嗎,能換一個血菩提不虧。
蕭帝既然這麼說,就是要懲罰他。
而蕭帝只口不提血菩提的事情,可見也是默認了他並沒有被發現,將這件事囫圇吞棗的遮掩過去。
至於東夷國那邊要怎麼補償,那就看後續商量了。
總之不能讓大臣知道這回事。
否則到時候還不知道要有多少個奏摺來參他。
門口屬於太子的大太監一臉痛惜:「我的蕭四公子啊,您就你服服軟,說說好話,好歹是您的父皇,咱們的陛下也不是那種非要追根刨底的人,您服個軟,大家都不必受苦。」
還有一句話,大太監沒說。
那便是太子爺也不用急匆匆的趕過來了。
可他的話音才落,那邊屬於東宮的轎輦就已經出現在風雪之中。
蕭懷柔自然是心急,但轎子落地之後,他只是走到自己的同胞弟弟身邊,然後面對著太宸殿,朗聲道。
「兒臣懇請父皇嚴懲懷舟。」
這下輪到剛才的大太監吃驚了。
太子殿下不是一向最維護自己這個四弟嗎?為何會突然轉了風向?
蕭懷舟心中卻跟明鏡似的。
此時此刻,蕭帝正在氣頭上,尤其是他做了一件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