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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3:02:36 作者: 關照
    這是讓他們三個人擠一擠的意思。

    蕭懷舟環顧四周,整個屋子裡面只有一張床榻,就是故里祁躺著的那張。

    不過那張床很寬敞,躺兩個人完全沒有問題,可能還有些空餘。

    但三個人卻一定會嫌擠。

    故里祁身上的傷還沒好,蕭懷舟是絕對不可能的放任故里祁一個人睡在這然後自己去找酒樓的,所以今夜定然睡在這。

    還好謝春山比較懂事:「我替你們守夜。」

    也對,謝春山是修仙之人,修仙之人可以不吃不睡不喝,撐個數天完全沒有問題。

    蕭懷舟覺得這件事情是理所當然。

    他忽然發現,選擇放手之後,他和謝春山之間的相處模式似乎讓他倍感輕鬆。

    他不需要再去小心翼翼考慮謝春山的想法,也不需要用自己平庸的凡人力量,去操心謝春山作為仙門之主的未來。

    只覺得無比輕鬆。

    蕭懷舟也不多言,轉身上塌準備到裡面去睡。

    謝春山往前走了兩步攔在他面前。

    蕭懷舟抬頭,似有疑惑。

    謝春山卻緩緩伸出手,指了指他肩頭之前符籙所安放處:「每夜要緩解一下寒霜之毒。」

    蕭懷舟似懂非懂的點頭,乾脆坐在榻上,背對著謝春山。

    謝春山將指尖刺破,擠出幾滴鮮紅的血液混在桌案上的硯台中,抬指輕輕研磨。

    蕭懷舟專注的盯著謝春山的動作,他之前看書的時候有聽說過這個方法,以純陽之血入墨,研磨出來的墨水便叫做玄墨。

    用玄墨畫符,可祛百邪。

    謝春山研磨好玄墨,抬筆一氣呵成,在黃紙上畫了數十道符。

    待第一道符墨干之後,他舉著符紙看向蕭懷舟。

    蕭懷舟自己理解了一下他的意思,是要褪去衣衫。

    因為三清宗符籙印入的地方在肩胛骨下方,上次蕭懷舟救治謝春山的時候見過符籙的使用方法,是不能隔著衣衫的。

    倒也不是什麼不好意思的事。

    蕭懷舟只猶豫了半晌,就開始解開衣衫帶子。

    謝春山抬手布了個法陣,從蕭懷舟這個角度看過去,往故里祁的位置就是迷迷茫茫一片,看不太清晰。

    相信從故里祁那邊看過來也一樣。

    蕭懷舟心中默默吐槽了一句矯情,便大大咧咧地褪下衣衫,露出光潔如玉的左肩頭,和那道狹長刺目的傷疤。

    不得不說,三清宗的人還是很聰明的,亦或者是背後有蕭長翊指點。

    將損人陰德的符籙藏在那道傷疤的裡面,這樣即使平日裡會有些許不適,蕭懷舟也只會覺得是那道傷疤的原因。

    那道傷疤太深了,每逢陰雨天便會隱隱作痛,不斷的提醒他曾經在長寧宮發生的噩夢。

    謝春山的指尖有點冰涼,淺淺貼在傷疤上。

    蕭懷舟以為他會貼了符咒就收手,卻沒有想到冰涼的指腹順著那道傷疤由後背一路觸摸到脖頸。

    每往上一分,蕭懷舟就有些牙齒輕顫。

    「這傷怎麼來的?」

    謝春山見過這道傷。

    在前世那一夜少年恐懼的懷抱,在少年滾燙的身體上,在那無法言說的一夜中。

    他緊緊抱著少年的軀體,一遍又一遍的舔舐過這道傷疤。

    恨不能將懷中人揉進骨血,融為一體。

    可春夢易醒,薄緣易碎。

    謝春山沒有來得及問那到傷疤是怎麼來的,他和蕭懷舟就分道揚鑣了。

    蕭懷舟對身上的傷早已無所謂:「不過是幼時在母妃宮裡受了一刀,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何時?」

    謝春山手中用力,明黃色的符籙逐漸泛出刺眼的光芒。

    隨即就能看見蕭懷舟白皙的肩胛骨處,露出了一道黑色焦灼的印記。

    與故里祁傷口上的一模一樣。

    謝春山皺著眉頭,沒有將此事告訴蕭懷舟,而是一點一滴引著手中的符籙,嘗試著將那道黑氣驅逐出蕭懷舟體內。

    「我母妃病逝那一天。」蕭懷舟思緒飄得有些遠。

    謝春山的動作讓他感受到錐心刺骨的疼痛,但尚在可承受範圍之內。

    「我們大雍朝有個不成文的規定,若是后妃死在皇宮中,不管是怎麼死的,最後報給天下人的,都只有病逝兩個字。」

    蕭懷舟自嘲地笑了笑。

    母妃分明是死在他的懷裡,身上扎著數十刀,刀刀切破血肉,皮開肉綻。

    最後倒在血泊中,鮮血染紅了,母妃身上明黃色的鳳袍,令人目眩神迷。

    殺了母妃的瘋子,還準備對太子下手,應該是趁著瘋癲的時候將他們三人全都殺了。

    蕭懷舟就是在那時,擋在太子面前被狠狠刺了一刀。

    後來蕭帝昭告天下,說皇后是病逝的。

    蕭懷舟親眼看著母妃穿上盛大的禮服,安安靜靜躺在巨大棺槨之中,閉目不醒。

    繁複寬大的鳳袍遮去了母妃身體上所有的傷口,只留給眾人體面的一張臉。

    一如大雍朝的後宮,盤根錯節,華麗異常,掀開遮羞布之後,卻都是腐敗潰爛的模樣。

    謝春山額間滲出細細密密的汗水,但那股黑氣還是頑固的爬在蕭懷舟肩頭,只被拔出了一點點尾巴。

    這不是大雍朝慣用的術法,謝春山所知不多,也不敢擅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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