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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3:02:36 作者: 關照
    而東夷鐵騎,和故里祁並不可分割。

    蕭懷舟知道謝春山的意思。

    謝春山此人單純,入世不深,不通人性。

    他只知若有人對不起他,不該去救那人。

    他不知帝王之術,權謀之心,任何東西都可以遷就,都可以略過不提。

    蕭懷舟也不想同他解釋。

    赤子之心,才是修成正道的唯一坦途。

    若高懸明月學會了人世間紛紛擾擾的人心算計,謝春山便不再是謝春山。

    「謝春山,上一輩子,你也害死了我。」

    最簡單直白的道理,需要用最殘忍的方式去戳破。

    蕭懷舟抬起頭來,目光與謝春山平靜相接。

    那雙眼裡沒有絲毫恨意,亦沒有前世的熾熱。

    只有平靜。

    令人無端端墜入深淵的平靜。

    剛才胸口翻湧起來的酸楚感再一次鋪天蓋地襲來。

    謝春山又有了那種感覺。

    那種被質疑,被不信任,退一步就會跌落懸崖,粉身碎骨的感覺。

    這是什麼意思?

    謝春山不懂。

    他往後退了一步,給蕭懷舟讓出了一條道。

    他雖然不懂,可他明白一件事情。

    蕭懷舟想要去做的事情,就不可以攔著他。

    否則蕭懷舟一定會不開心。

    從今日起,他不會阻止蕭懷舟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救任何自己想救的人。

    他會跟在蕭懷舟身後,若蕭懷舟有危險,他守護。

    若蕭懷舟要棄他,他便接受。

    蕭懷舟是他的道。

    他,只順他的道。

    白衣道君神色清冷,眼神卻無辜。

    蕭懷舟心底的某一處軟了一塊,方才覺得剛才自己那話太直白,太傷人。

    其實謝春山不懂人世感情,所以不明白其中道理,只是想要保護自己,才會執著的阻止自己去救故里祁。

    他傷了謝春山。

    他應該好好教導他。

    於是蕭懷舟放緩了語氣:「謝春山,你可知何為朋友?」

    「不知。」

    「故里祁便是我的朋友,我們的朋友。如果一個人願意為你赴湯蹈火,那麼當這個人遇到危險的時候,你也一定要對他出手相救。這是我們人世間的道理,而這種方式跟我喜不喜歡他沒有關係。」

    謝春山似懂非懂,重複了一句。

    「我們的?」

    「嗯,我們的朋友。」

    謝春山細細咀嚼了這幾個字。

    他其實還是不明白朋友是什麼意思。

    可他知道「我們」是什麼意思。

    這是蕭懷舟第一次對他說「我們」兩個字。

    也就是說,他與蕭懷舟是一起的。

    他們要在一起,去救別人。

    故里祁是那個別人。

    謝春山原本失魂落魄的眼底閃過一抹小小的神采。

    可蕭懷舟卻錯過了。

    他滿腦子都是故里祁到底在哪裡?

    剛才三清宗已經被謝春山抬手滅了,所以帶走故里祁的人一定不是三清宗的。

    那會是誰?

    蕭懷舟一邊思索一邊往遠離城門口的方向尋找。

    謝春山不急不慢跟在他身後。

    只要他一回頭,就可以看見那抹令人安心的白色衣袍。

    他跟故里祁分開的地方距離城門口並不遙遠,而且還是在官道的岔路口,這裡人來人往的,若是剛才有人明目張胆的帶著故里祁回城,一定會引起不少的騷動。

    而他和謝春山在官道的另一頭,一路走回來並沒有發現可疑的人和事。

    所以故里祁一定是在城中。

    而唯一一種無人察覺就能把故里祁送入城中的方式便是乘坐馬車。

    這座城鎮距離王都有些偏遠,畢竟是蕭懷舟縱馬馳騁了三天才到達的城池。

    所以乘坐馬車的人很少,能買得起馬車的人更少。

    蕭懷舟每往城門口走一步都在仔細查看,終於在雨滴落下之前發現了兩道深深淺淺的車轍痕跡。

    剛才雖然停雨了一會兒,但是路上還是泥濘的很。

    這兩道車轍痕跡比他剛才租賃的空馬車痕跡更加深一寸,很明顯是載人進去的。

    蕭懷舟擰著眉頭跟隨著這兩道痕跡往城裡走。

    已到日暮時風,剛才出城的時候還喧喧嚷的大街,現在漸漸有了收攤的趨勢。

    再加上零零星星的小雨點落下來,商戶都捧著油抹布,紛紛將面前的攤位蓋上。

    沒帶有傘和蓑衣的百姓冒雨往家中跑。

    城中大街一下子變得冷冷清清。

    蕭懷舟走在前方,雖然周圍都是細雨飄落,可卻沒有一滴能落在他身上。

    他沒有回頭。

    謝春山在他背後用法術撐起一片晴朗的天,似乎對於他們這些修仙人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

    蕭懷舟不想回頭,也不願回頭。

    人就是這樣奇怪,若是親眼瞧著別人對你好,心中便會生出幾分愧疚來,讓你對這個人逐漸心軟。

    可若是眼不見為淨的話,就可以肆無忌憚的去享受這種偏愛。

    還不會有任何的愧疚之心。

    馬車車轍印在右拐之後消失在一家醫館門口。

    是個清清冷冷的醫館,門口掛著的寫著「醫」字的布條看起來很陳舊,應該有了很多年頭,連上面的筆墨都褪色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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