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2023-09-09 03:02:36 作者: 關照
可呆在王都的這數月,他頭一回感知到凡人詩句中扼腕的以日為年,是何種滋味。
並不是很美好。
三月鶯飛草長的時候,謝春山白日裡已經可以視物,手腳筋脈也恢復地七七八八,雖然還不能久站,但閒來無事在屋子裡走兩步完全沒問題。
觀書就是在這時候,送了一把月琴過來。
謝春山依舊眉目淡漠地坐在窗邊位置,仿佛從早到晚都保持著同一個姿勢,一動未動。
「道君要的月琴,我給您拿來了,謝道君可還有什麼別的吩咐?」
聽到觀書出聲,謝春山才從失神中醒過來。
他沉默了片刻,覺得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於是淡淡開口道:「可否回答我幾個問題?」
「道君請講。」
觀書跪在那裡,冷汗幾乎要流了下來。
少主擺爛這幾日,都是睡在書房裡,自己雖然不親自過問謝道君,但是謝道君這裡的東西全都是一應俱全,不敢有絲毫怠慢。
只是苦了觀書,也不知為何,每一次進入謝道君的屋子裡,就能感受到屬于歸雲仙府的壓迫感。
儘管這幾天謝道君已經不用威壓壓制他,但他大概是慫了,每一次見到謝春山,還是得跪著說話才覺得心裡踏實。
「凡人若是記憶中總是會有一個人的影子,細想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是為何症?」
觀書摸了一把汗,感慨這位謝道君,一天問的問題比一天奇怪。
偏偏這種奇怪的問題,他還不得不回答。
「這在我們凡間,要麼是薏症了,要麼便是太醫平日說的,離魂之症,俗稱失憶了。」
謝春山沉默片刻,接著問:「若是離魂之症,如何治療?」
觀書小心翼翼斟酌語調:「我們甚少遇到有人失憶的,除非是受了外傷之類的,那麼太醫便會囑咐此人平日裡多走走曾經走過的地方,去回想一下。」
「若是能回想到其中那麼兩三個片段的話,便可以效法那些片段,做一些曾經做過的事情,看看是否能夠回想起來之前的記憶。」
「不過這種東西最終還是聽天由命的,沒有哪一位太醫可以保證此人最終能夠想起來。」
觀書想著,這個回答應當沒有什麼問題。
畢竟都說修仙之人最信天命了,不會去強求任何東西。
正當他左右思索著自己是不是回答的滴水不漏的時候,卻聽到頭頂上傳來一聲清脆的樂聲。
自從第一聲音調響起之後,嘈嘈切切,細細碎碎的琴聲開始此起彼伏。
起初還不成調子,漸漸竟稍微能品出一些曲中之意來。
這……這還是人嗎?
觀書背上冷汗越來越多,這位謝道君被四公子送了藥之後手指能動了不說,甚至旁人要學個數月才能找到入門的月琴,謝道君輕輕撥兩下,便彈出一首曲調來。
天縱奇才,竟是這樣子的!
謝春山一曲彈畢,放下月琴目光直視觀書。
他發現觀書的神色十分奇怪,像是詫異,又像是早知這首曲調,並不覺得驚艷。
也就是說,觀書詫異的,是他竟然會彈月琴。
而不是他彈出的這首曲子。
謝春山皺了皺眉頭,「你聽過這首曲子?」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的語氣。
這首曲子,是他在夢中聽那位少年彈起的。
比之前感受更加強大的威壓緊緊壓在觀書的脊骨之上,逼得觀書完全沒有辦法豎起腰來。
在這種強大的威壓之下,觀書完全沒有辦法思考,更別說是靈機一動扯開話題了。
只能老老實實的將自己所知所言全部告知謝春山。
「聽過,這首曲子是四公子寫的。」
謝春山沉默了半晌,「下去吧。」
觀書連忙逃也似的逃離了屋子,一直跑到外院才鬆了一口氣。
良久之後,謝春山聽見他說:「都打起點精神來,東夷世子今日約了四公子去酒樓喝酒,還在酒樓安排了節目,多半是要跟四公子將親事定下來,這種時候,不能讓別人找到我們王府的錯處……」
『鏘』一聲,謝春山指腹之下一根最細的琴弦,悄然斷裂……
——
太子府邸旁的驛站內,一個個頭略嬌小的身影,穿著白衣白袍就往外面跑。
結果沒跑兩步,便被身後的使臣狠狠拽住。
那使臣鬚眉白髮,因為上了年紀的原因,這會兒氣喘吁吁的,手裡卻卻緊緊拽著故里祁不肯鬆手。
「我說我的世子爺,您怎麼能穿一身這樣種顏色的衣服出來呢?這要是被君上知道了還不把老臣的腦袋給摘掉。」
故里祁臉上有些不耐煩,他好不容易派人送信給蕭懷舟約他出去勾欄聽曲,本來他還挺忐忑蕭懷舟會不會應約呢。
沒想到蕭懷舟二話不說就給他回了帖。
這可把故里祁興奮地,連忙換上自己,那日同蕭懷舟一道買的衣服去赴約。
被使臣拽住的時候,故里祁甚至還原地轉了兩個圈,張開手腕展示自己的衣袍:「這衣服怎麼了,這可是他們大雍朝的服飾,飄飄若仙的不好看嗎?」
大雍朝的服飾與東夷國有所不同。
東夷國因為地處邊塞的緣故,大多以遊牧民族為主,很少會穿上寬袍大袖,由於邊塞苦寒,很長一段時間,他們都是將動物皮草圍在身上以用來保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