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頁

2023-09-09 02:57:31 作者: 阿霞asya
    他猶豫了片刻,翻開了手中的書。

    而就是在他翻開的一剎那,一隻手好似原本被摺疊,在打開時才得以探出般徑直抓向了他的腦袋。

    男人根本來不及反應,在手中化為了一堆零碎的紙頁,最後又被收納進書內。

    接著,書中再次鑽出了一個人。

    他身上的服飾就好像由一堆各國各種的文字拼湊而成,時刻變換著,每一句都不重樣。連帶著他本人也如此,皮膚頭髮都成了對應顏色的文字所拼湊出來的一幅畫。

    仿佛是以書中文字所整合出來的人形,每一刻都與上一刻不同。

    他抬起了手,金屬邊框的眼睛在他向上推的動作中由文字攀爬著成型。

    「星辰復位。」他低聲說道,接著便朝著沙灘之外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話說:

    第196章

    雪境之中, 狼形雕塑猛然朝著人影襲去,卻在撞擊到人與地面時化為了一捧輕飄飄的泡影。

    雪子好像是雨水,又像是一團團的棉絮, 濕冷的空氣淹沒了他的口鼻。他好像走到了一個盡頭, 又像是回到了某一個開始。

    如同莫比烏斯環, 一面與另一面的銜接處。

    荒謬直白的記憶被收束在一起, 化作一片片被打碎的鏡面,所有鏡面中折射著不同的影像,甚至好似還在繼續一般播放著。

    沒有影像甚至無法留下自己存在痕跡的無形之物存於其中, 明明還未得到他所想要的事物便敗落, 卻似乎並沒有因此而展露多少極端的情緒,而是異常平靜。

    「我還是無法理解。」鏡中倒影的聲音像所有他曾聽到過的聲音, 如同人在說話, 又似風在鼓動,可以用任何象徵所指代,唯獨沒有他自己的特徵。

    「我為你保留你的記憶, 也在其中穿梭過數次。我比任何人甚至比你都要了解你自己, 可我依舊不明白我到底差在哪裡。」他執著地詢問著,「難道真的只是因為我總是倒影,一個存在就是無法愛上自己的影子?」

    鏡外之人沉默了一會, 回答道:「或許有人可以,但那並不是我。我無法為你解釋地更加詳細,一切情感的成因比它者更為複雜。」

    「我想你搞錯了,你並不是喜歡我, 你只是喜歡能讓你更進一步的存在……事實上, 你喜歡的是你自己。」他也知道自己所說的是謬論, 可正如他前面所說的那樣, 他無法回應也無法給出解釋。

    有時候某些感情就是突如其來的雨,他自己都會措手不及。

    這次換回鏡中倒影沉默了,它安靜下來,就如同徹底消失在碎裂的鏡面之中。

    混沌之蛇保存在它這裡的記憶過於龐雜且混亂,無數的時間與空間交疊。所有的空間與土地似乎都被對方用腳丈量過,幾乎在任何時間出現在過任何地點。

    這份龐大的記憶就算是鏡中倒影也不敢妄自沉浸其中,一旦進入,它便很可能再也無法出來。只能在偶爾觀察著那些記憶,並從中讀取些許片影,並依據那去推斷可能會發生的事。

    它以任意取走其中的記憶作為交換,妄圖吸引對方來到倒影之中,重現某些過往,在這個過程中將其篡改,以讓對方無論做出什麼選擇都將是選擇自己。

    可它最開始所提出的交換物無法吸引到埃米特,在「捕獲」逐夜狼之後對方卻幾乎是立刻跟隨著步入其中。

    從那一刻開始,它對如今的結局便有所預料,可它卻也未曾想到自己會輸得那樣迅速又那樣徹底。

    或許它不該「捕獲」逐夜狼,可如果不將對方囚進倒影之中,它也無法引入埃米特。

    這是一場死局。

    它也知曉,自己並不是喜歡自己。

    為什麼不是我呢,它想,它比起他者的情緒也不差,如果對方想,他可以以任何姿態現身,包括性格也可以隨意重塑。

    它想起來很多過往,包括最初天水翻轉之後所留下的土地。貧瘠荒蕪的地面幾乎都是粉塵與砂石,所謂的「奇蹟」正在其中。

    那是不應存在於此的東西,比它更加虛無的虛無。

    那時候它還不知道那是什麼,也對一切不屑一顧,它認為它們永遠不會在同一個平面,而如今卻痛恨著他們之間的間隔。

    鏡中倒影並未完全消失,而是靜靜地展現著所有的倒影,於鏡面里倒映的景象光怪陸離。

    站立於雪中的人在腦海中看見了許多有印象或完全沒有記憶的景象。例如只看得見一雙眼睛的人在道別,同時他又在另一個碎片中看見對方哀求的目光,他還看見了貝西,看見了默林,看見了一些他以為他忘卻的人和事物,他還看見了鋼鐵似的堅無不摧的鐵律,看見對方從自己手中取得某物時一瞬柔軟下來的模樣……

    他還看見了很多灰白色。有的是毛皮,有的是鋪天蓋地的鉛灰雪團,有的則是一個人的頭髮。那些頭髮有時候在鏡子裡是披散的,有時候是整齊地打著辮子……他還看見了自己的手,在玩笑似地、熟練地為某人編織。

    無數的碎片似乎在暗示著無數的可能,無數的過去,以及將會到達的未來。

    他也曾經歷過,而今正是他是否打破這循環的時刻。

    他在原地站了許久,又好像只是安靜地站了一小會。

    直至有人輕輕將他攬入懷中,而他僵硬的手則剛好放在人的肩膀上。

    埃米特緩緩睜開了眼,看向自己身前的人,可不知何時,他的雙眼被一層厚厚的膜所覆住,只能看清模糊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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