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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2:57:31 作者: 阿霞asya
    他跟隨在教士的身後,踱步到了窗邊,又不知為何回頭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埃米特。

    自己要做什麼也不清楚,做了之後會帶來什麼沒人為他解惑,只是因為一個看上去似乎可信的人的一句話就跟隨上去……

    似乎是一種愚蠢。

    教士推開了窗戶,陰沉昏暗的天空頓時嵌入了進來。

    諾伯特抬起頭,雨滴稀稀拉拉地漏進窗坎,滴在他的頭髮、臉頰、嘴角、眼睛裡。

    他看到教士的衣袍在風中翻湧,而衣袍之下空無一物。

    「你有一顆慈悲且妄圖挽救的心,這足夠珍貴。」

    意識消散的最後,他似乎聽到了對方這樣的話語,無形的網線將他的一切意識與感觀纏繞進去,只剩下一個「繭」,仿佛在等待蛻變。

    風越來越大,也越演越烈。

    樓上門被「哐」地吹開砸響牆壁,樓下焦慮地翻書的海涅才意識到什麼不對。

    她下意識先衝出了書店的門,繞到窗戶那側朝上看去。窗戶大開,但窗戶下沒有人逃跑的蹤跡。

    海涅皺起眉,吹了聲口哨,喚來更多的「影子」從各處建築的影子中凝出實體。數不清的黑影只有眼眶中漏著光,仿佛一個空洞。

    影子們圍繞起整棟樓,海涅拎起了裙擺快步回到書店,又上了二樓,來到埃米特的房間。

    她大跨步地走進去,見到埃米特人還好好躺在床上,不自覺鬆了口氣,又放輕了腳步。但很快,她便意識到了是哪裡出現了問題——那個不知名的教士和諾伯特不見了蹤影。

    第192章

    他從水面上上了岸, 走到了下一個不應被稱為目的地的「目的地」。

    這裡有他十分陌生的巨型生物的骨頭,沒有頭顱,可他在觸碰上那骨頭時, 又感覺自己好像應當對此十分了解。

    他圍著整個枯骨繞著走了好幾圈, 遲疑著確定了這應當是屬於一條巨蛇的遺骸, 在看著它們的時候, 甚至有一種仿佛在端詳著自己的內里的錯覺。

    一切尺寸好像了如指掌,隔著什麼觸碰過它們數回,卻是第一次親眼見到它這種模樣。

    他忽然抬起了手, 也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觸碰了一下自己的肋骨。隔著皮肉的骨頭摸上去很堅硬,被保護在內的臟器沒有絲毫震動。

    這似乎有種不同尋常的含義。

    對著整具骸骨端詳了許久後, 他才緩緩踱步走到它失去頭顱的傷口處, 撫摸著那片斷裂破損的截面。

    這裡的骨頭似乎是被某種堅硬的物體砸開的,也可能是極為強有力的「咬合」所咬斷,他分不清這其中的區別, 只是顯而易見, 這應當就是巨獸死亡的直接原因。

    失去頭顱的動物很少有能繼續生存下去的。他想著,手緩緩從骨頭上放下,接著又看向更遠的方向。

    他還得繼續走下去。這只是一個地標, 一個象徵,表示某個開始,從這裡往後的很有可能將要走向更「深」的地方。他有種感覺:或許自己並不是走在平面上,而應當是在緩緩地向「下」走去, 這是一條一眼看去撿不到底的道路。

    停留了一段時間後, 他再度邁開了步伐, 繞開這具骸骨, 走向前方。

    在骸骨的影像出現於水面時,鏡中倒影便緘默了下來。幻方看了眼對方攥緊的手指,又將目光落回了骸骨之上。

    「我第一次見到第二重門後的景象。」他刻意忽略到內心的某些負面情緒,故作無動於衷地挑撥鏡中倒影,「那是先前第十二章 的司星者?我以為消失不會留下這種東西。」

    鏡中倒影的嘴角抽了抽,他似乎是想笑,但笑不出來:「更合理的是分裂成其他存在,不是嗎?我以為作為第三章 引導者的你至少會知道,浮羽就是他分裂出來的一個,另一個則是現如今的無形冠冕。」

    幻方對無形冠冕的事並不感冒,從他見到那黑紗之下的面容時就已隱約察覺到了某些事,加上這失去頭顱的骸骨,他幾乎可以敲定——鏡中倒影取走了蛇的頭顱,並以此作為無形冠冕的基石,妄圖達成什麼…目的。這份目的應該不是占據某些「權柄」,更多的像是對於某種「意識」的渴求。

    令幻方陷入沉思的是那位執筆者「浮羽」,這似乎不符合規律。一個在對方死去之後才誕生的存在,怎麼會早已跟隨於對方身側,甚至成為執筆者?

    他再度抬起眼看向鏡中倒影,問道:「他知道『未來』將要發生的事?」

    鏡中倒影的目光停留在身影邁步走向遠方的動作上:「什麼是未來呢?」

    幻方沒有立刻回答對方,他反而忽然拋出另一個話題:「你看起來知道的很多。」

    「當然,我為什麼不呢?」鏡中倒影答道。

    「那麼我能猜測,是因為你取走的那部分記憶嗎?」幻方緊接著說道,「包括我的那部分。」

    鏡中倒影的目光第一次離開了水面,落到了與他不算遠的幻方身上。對方沒有用那難以理解的姿態觀看這次「遊戲」,而是用他那顯小的少年人形。

    皮膚黝黑反而顯得眼神極為明亮,那是一種洞察的目光,仿佛一切都還在光本紀,所有事物都無處遁形。

    鏡中倒影不喜歡他用這副姿態和自己對話,他討厭一切有「原本」模樣的東西,這就如同在嘲弄著他不具「本初」的特性,諷刺他終身將要「尋覓」自我的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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