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頁

2023-09-09 02:57:31 作者: 阿霞asya
    埃米特再次看向了視野邊緣。

    這一次,他朝著那個方向伸出了手。

    他已經忘記為什麼對方會以這樣的模式出現在他面前,可他還記得最開始他所見到的景象。

    上覆繁雜花紋的拆信刀正懸掛於他的頭頂。

    而此時,他伸出手,在虛空之中握住了一柄一致的拆信刀。

    此刻,一切「理解」瓦解,他所認知的世界再度重塑。

    作者有話說:

    註:柏拉圖年,天文學概念,也就是指兩萬五千年的周期,經過這個周期之後所有星辰會復歸原位。

    第146章

    埃米特以前沒有考慮過, 為何眼前的一切會以方塊的模式構建,但現在再來考慮這些顯然也已經太遲。倘若要知曉曾經認知的來源,他必須得回歸早於循環之外的原初, 可他已經放棄了這件事。

    他有思考過很多事, 包括剛才在於鏡中倒影進行的對話也是如此。

    最了解自己的應當是自己。

    毫無疑問, 這是一個被安排好了的發展, 他絲毫不懷疑,當他記起來一切時新的循環又將開始。

    埃米特收回了手,他手裡只有一把拆信刀。就像曾經有人送給他的那把一樣, 對於成年人來說過於精緻小巧的器物, 上面的圖騰又充斥著一種原始的野性。

    他於蛇形對視,仿佛與另一個自己在對視。

    視野邊緣空無一物, 先前所認知的一切就像是一個幻想, 他所擁有的從始至終就是這如同權柄一般的象徵。而那些物品,他認為自己將那變成了卡片存放,現實卻只是將其隨身攜帶了而已。

    那本皺皺巴巴的書就依附在他的左手手臂上, 像是要融入他的皮膚里, 從內到外將這具身體化為它的一部分,將這具身體也變成書頁。

    埃米特用拆信刀抵在他自己的手臂上。

    他可以「平衡」也可以「重啟」,看上去似乎擁有強大的能力, 可仔細想想受限也很多。「平衡」的交換意味著將要付出代價,「重啟」則意味著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付諸一炬。其他與之有關「混沌」則呈現出一種模糊性,預示著他需要維持目前的混亂,也可能是預示著他將一直處於如此。

    他還是和夢裡一樣, 或許他從來都沒有改變過。

    將一切事情簡單化, 不要考慮那麼複雜。

    埃米特就坐在床上, 面不改色, 仿佛對這樣的事習以為常。他用力,以拆信刀並不鋒利的刀刃將那本書從手臂上挖了出來。

    血肉撕裂和書頁被撕碎發出的聲響沒有任何區別,唯一有所差別的只是他能感受到痛覺。

    他沒有太多時間可以浪費,完全沒有理會手臂上一大片空缺,以及並未因紙頁化而停止流淌而出的液體。埃米特將書按在床上,單手翻閱檢查著這本書。

    得益於夜視的能力,這本書的一切在他眼前分毫畢現,書脊上的文字已模糊地看不清原型,甚至讓人懷疑這上面是否曾經有過文字,封皮上則有新鮮的血色扭曲著構成了一個方塊結構的字符。

    埃米特沒有研究過這類文字,但他卻能感覺到熟悉,甚至有種他自己也能書寫的感覺。

    他摸了摸那個紅色的字符,指腹下傳來的觸感卻不止是那字符軌跡本身,在其下還有另一串彎曲的字母。以視覺很難看清,埃米特沉吟片刻,閉上眼只用自己的手指去感受。

    這串字母是他認識的類型,而連在一起……則是一個名字:「倫洛特·切爾西斯特」。

    緊隨這個名字闖入埃米特腦海的則是那天他們之間的對話,倫洛特臉上溝壑縱橫,眼神卻和剛剛開始識字的孩子沒什麼區別,充斥著一種空白和隱匿於空白之下的困惑。

    「人會變成書嗎?」

    那時候的一個問題在此刻得到了解答。會的,至少他自己就已經成為了一本書。

    埃米特深吸了一口氣,將這本書翻開。和封皮的褶皺不同,扉頁到前面一小段都是嶄新的紙張,一點潮濕的水汽都沒有。

    扉頁上以手寫體寫著一行文字:「我尋找自己的真實面貌,世界形成之前它已形成。」

    這行文字是他所認識的文字寫就,可每一個單詞都讓埃米特陷入看當初那些卡片時的感受。

    一個啟示,一個預言……或者,這就是某個存在一生的課題。

    他向後翻了一頁,第二頁開始則直接進入了一個故事當中。

    「一八七六年十二月末尾,無形的手將一個嬰兒送到了一對貧賤的夫妻手中。這對姓為沃德的夫妻姓氏普通卻又有著某種預兆,使之成為一切的起因。沃德夫婦中的一人很快因為意外死去,獨留的那位則依靠著妻子死亡訛下了一小筆錢,他準備拋棄自己來之不易的孩子去重獲新生,可要真正做到謀害一條生命絕非易事,於是這項計劃便被短暫地擱置過。直到一個孩子應當會說話和會走路的時間時,他這可憐的孩子依舊沒有多大動靜,男人粗魯地罵著鄙夷的詞語,一走了之。十二天後,在敘洛西部,和伊西斯交界附近的科特斯納峽谷路上,一位黑頭髮的男性死於頭部受創的大出血,見證他死亡的只有天上等待食物的禿鷲。

    接下來接手沃德的是一個染了病的流妓,她沒有名字,或者說她沒有她認可的名字。她從遙遠的安多哈爾來到敘洛,可能是偷渡,也可能是作為某人的情婦,但無論最初的起因是因為任何,當她遇到這個孩子的時候,她只是一個還活著的生物。被某些人當做工具,也被某些人肆意鄙夷,想取得作為『人』的尊嚴成了難事。她接手了這個孩子,又帶著他四處出賣身體,用來養活他們彼此,進而從一個話都不會說的孩子身上汲取為數不多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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