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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2:57:31 作者: 阿霞asya
    第114章

    埃米特在門口站了會, 見人漸漸都從另一側門離開了這臨時化妝間,想了想便也跟了過去。

    總歸現在沒太多事情要做,他一邊在本子上記錄下剛才發生的事和對話, 一邊踱步出了房間, 來到一處搬空了桌椅的會議廳。

    這裡夠大也夠空曠, 還擺上了兩面大鏡子, 方便演員們對照著糾正自己的姿勢。

    埃米特到門口時,一群人正散開,將中間空了出來。人烏泱泱地一排排開, 要擠開人進去又不驚動他們有些麻煩, 因為這樣的事動用天秤未免小題大做。

    他踮腳看了眼裡面的情形。

    費舍爾和另一個模樣雖然略遜一籌,卻看著經驗更加豐富的男人一同站在空地中。他們脫了厚實保暖的外套, 將其掛在一旁的衣架上, 只穿著著貼身的練習舞服雙雙對視。

    對方神情認真,對費舍爾揚了下手,示意對方先來, 而後自己便朝後退去。

    費舍爾掃了一眼附近, 沒有注意到被人群淹沒的埃米特的身影,搖了搖頭,也跟著退後了些。

    「還沒有準備好嗎?」他對面的男人問道。

    費舍爾搖頭:「不, 我想等一會。」

    男人沒有過多詢問,看上去也沒有故意刁難費舍爾的打算,略微點頭便又上前幾步,活動了下腳尖腳腕, 立刻進入狀態, 在空地中輕盈而有力地躍動起舞。

    埃米特聽到擋在他身前的幾個人耳語。

    「要我說, 雅格的確比費舍爾更適合, 他已經出演過許多次不凋花的學生角色,要求穩,就應當讓他來。」

    「費舍爾的技巧雖然強,模樣也好看,可他演技不行。」

    旁側一位簪著絹花的女性笑了兩聲:「他眼睛都快看天上去了,就算舞步的確能讓人心潮澎湃,可他眼睛裡一點感情都沒有。要想摘下不凋花那冠冕,可不是單憑技巧就行……」

    她話越說越輕,直到幾乎聽不清,好似沉迷進了另一件事裡。

    埃米特看向空地,被稱作雅格的那名舞蹈演員正單膝跪在地上,他神情痛苦,好像看見了什麼虛無縹緲的事物,一些無疾而終的回憶,痴迷又茫然地沉溺在記憶之中,僵硬地重複著一些動作,像是在摘花,又像是在修剪枝葉。

    在這一片段結束後,男人便立刻收斂了神情,原地站了起來,向眾人躬身行禮。

    挑不出錯……甚至埃米特承認,這位舞蹈演員的功底和演技確實超群,短短的幾個動作就能將人卷進一種痛苦的情緒之中,沉進故事裡。

    眾人掌聲過後,又將目光投向了另一個人。

    埃米特跟著挪眼看向費舍爾,卻見對方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發現了他,正盯著他的方向。

    兩人目光對視上時,費舍爾輕輕笑了下,旋即輕巧地邁著步伐來到空地中央,像是一頭靈巧的小鹿。

    埃米特前方的女性捂著嘴發出了小小一聲驚呼,扯住旁邊人的衣袖低聲問道:「你看到了嗎?」

    「……是的,我看到了。」先前還在埋汰費舍爾的人有些艱難地開口,「他的確很好看,也年輕,但只是外表是不行的。」

    「不,我的意思不是他的笑容或是……或是其他,而是,你明白的。我有一瞬間感覺我就是『阿特麗絲』那位制花女。」簪著絹花的女性小聲而急促地說著,「他有那樣的能力……或許,我是指或許。」

    他應當有。埃米特心裡小聲嘀咕著,並且他不會比任何人差。

    他的目光追著費舍爾的身影,看著對方在空地之中演出舞蹈。

    和雅格不同,他的舞蹈更加精確也更加靈動,帶著一種如同呼吸一般自然又令人舒適的韻動,響應著每一個應當被響應的節拍。

    他的腳尖每落一下地,好像胸腔之中的心臟也震動了一下。他的身形往前一躍動,似乎脈搏中也涌動了一瞬熱源。

    宛如靈魂跟隨著沉浸於藝術,是超越「技巧」所能達到的巔峰。

    和其他沉醉於舞步的人不同,埃米特卻是微微皺起了眉。就像他身前的那些人所聊的那樣,費舍爾的舞蹈作為「舞蹈」來說非常出色,可是作為「舞劇」來說缺少了一些應有的情緒變化。

    儘管相較之前的舞步他精進了許多,也在這個歌舞團內學到了更多技巧的表達。但差那麼一丁點情緒,在埃米特眼裡這點缺陷就被放大了許多。

    好在他所選擇的這段相較於另一個人,更多的是展現一種萬物生長的春天氣息,剛剛從大學回到家的學生帶著一種朝氣和希望,這部分能與他的舞步相應。

    但如果是那種瘋狂而死寂,茫然又悲傷的舞步……費舍爾的演出可能不如另一個人好。

    舞蹈結束後,費舍爾氣息平緩,向眾人微微俯身行禮,而後退到另一側。

    圍觀的人們鼓掌結束,高個男人卻陷入了沉思,沒有給出任何反應。其他人又竊竊私語起來。

    「這要怎麼選?反正我是選不出來。」

    埃米特聽到他跟前的人又開始聊天。

    另一位男性說道:「如果我是團長,我會選雅格,雅格的經驗豐富,第一場有公爵夫人在的演出應該給經驗更豐富的人。更何況,他那樣的深情足以打動人。」

    「如果是深情這一點,我反對。」頭戴絹花的女性說道,「只有女人才清楚她想從一個男人眼裡看到什麼神情,費舍爾上台前的一瞥也足夠了,只要他能保持那樣的神情與目光,效果也不會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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