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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2:57:31 作者: 阿霞asya
第一塊皮膚被揭下時,費舍爾沒有理解這番行為。
第二塊皮膚被剝離時,費舍爾皺緊了眉。
第三塊皮膚被掀下時,費舍爾放在床上的手開始因為目睹這般非常人所能理解的場景而開始顫抖,他吞了口口水,遏制住心生的恐懼,忍不住開口阻止:「……您在做什麼?」
正在從自己身上一塊塊撕下皮膚的人卻十分淡然地開了口:「在為你舉行儀式。」
費舍爾張開的嘴唇顫了顫,他聲音不自覺地發抖:「不,我不需要您為我這樣做……您瘋了嗎?!你這樣下去會死!」
他掙扎著從床上想要下來,可殘廢的雙腿卻拖了他的後腿,這累贅的身軀不再如同往日那般輕盈,而重歸舞台的願景似乎就在對方那一下又一下的揮刀時滿溢的鮮血中向他招手。
那是多麼美好的過去,又在多麼近的距離等待著他。
可當那暗紅的血液滴落在地時,他的夢就醒了過來。
費舍爾咬緊了下唇,一隻手抓著腿向前挪,另一隻手則努力地攀爬向著埃米特伸出手。
「請您停下來!」
可他的懇求並沒有帶來任何「寬恕」,這位所謂的「花重金請來的」教主在用他自身填補著費舍爾人生的空洞。
這根本就不值得。
皮膚被剝離下來的面積越來越多,隨之淌下的血液也越來越盛,連帶著對方的衣袍也幾乎完全被濡濕。
這明明是極端令人感到不適的情形,可費舍爾絲毫不敢挪開視線。
他摔下床鋪,匍匐在地上向前挪去。
又一塊足有一個圓盆大小的皮膚從漆黑的衣袍中被拎了出來,落在天秤上成為一部分,傾斜的天秤也猶如被放下了重物稍稍復平。
然後,又一塊。
與仿佛要被逼瘋的費舍爾想像的不同,埃米特感覺不到任何疼痛,他只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籠罩著自己,他充滿苛雜的「遺軀」就這樣被撕扯下來。
僅僅是以這樣的方式就能挽留下一個人。
這可真是划算的交易。
他甚至有些沉醉於其中了。
將刀換到左手,用刀刃輕輕挑開皮膚的一角,接著借住刀刃,小心地劃下一整道……
忽然,他的左手手腕被人握住了。血肉直接貼上另一個人掌心的皮膚,奇怪的是他能感受到對方的手在用盡全力而顫抖,卻只有觸感,痛覺依舊被麻痹。
甚至以這樣的方式,他能直白地感受到對方的恐慌。
埃米特抬起了頭,透過黑紗,映入他眼帘的,是費舍爾淚流滿面的臉。
他所預定的小信徒哭得狼狽極了,明明眼下已經能站起來了,卻看不到一丁點的歡樂的神情。
是腿還在痛嗎?是在為父親的離去而痛苦?還是依舊心有不甘?
埃米特沒有強行繼續動作,而是跟隨著停止下來,靜靜地注視著對方。
費舍爾死死地抓著他的手,無意識地逼近壓倒著,將他圈進了門後的角落裡,不肯在讓他手中的刀再前進一分。
他泣不成聲地說道:「……已經夠了…請您停下來吧,我無法……無法讓另一個人為我付出這樣大的代價。即便是金錢,金錢也不應當買下這樣的交換。」
埃米特看著他,明明對方站起來比自己要高小半個頭,這樣握著他手腕時的壓迫感極強,可他就像在看自己曾經的弟弟妹妹們一樣。
這還是個小傢伙,他心裡想著。
他用還未被剝下皮膚的右手輕輕為對方拭去眼淚,不經意地在對方臉上留下他的血痕。
「有什麼不好呢?」他問道,「你看,你現在不是已經能站起來了嗎?」
費舍爾愣了下,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不知什麼時候靠自己的雙腿站立了起來。這件事他太過熟悉,曾經做過無數次,也因此在剛才的慌張之中完全沒有注意到這點。
他看著仿佛被他圈進懷裡的人,完好的下半張臉上看不出任何疼痛的意味,對方甚至還在微笑。
但他還是說著:「您……請您停下來吧。」聲音卻小了很多。
他是受了恩惠的人,實在是無法對眼前人說出怎樣冷漠絕情的話,去否定對方的付出。
埃米特將左手從他手中抽回,這次費舍爾卻只是虛虛用力,並沒有真的阻攔下他。
「儀式沒有中止的說法。」他低聲說道。
「看著我,費舍爾。」
看著他怎樣帶來不可思議之事,就這樣信服於他吧。
在這樣近的距離里,血液帶來的鐵鏽味變得愈發濃厚起來。
即便是從費舍爾斷腿以來,他常常會聞到的那種令人難受的血腥味也沒有讓他感受到這般痛苦過。
痛苦源於希望,當他毫無希望時,他的心已經麻木,可當他被眼前人賦予了希望,痛苦也就跟著到來了。
他看著埃米特的動作,看著對方再次揮下手中的刀。
皮與肉分離的輕微聲響穿過耳膜攪動著他的腦漿,濕熱的血味鑽進他的鼻翼遏制著他的呼吸,可他的眼睛卻目眥欲裂,將對方的一舉一動,一切變化收之與眼底。
——因為對方說,看著他。
信徒費舍爾不敢閉眼。
埃米特的動作不算快,卻十分流暢地為「剝皮秘儀」完成了收官,只是礙於頭紗,他臉部的皮膚並沒有動。加上他「埃米特」最開始割的那一塊,傾斜的天秤已然被他扶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