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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2:21:44 作者: 南風歌
    他甚至開始恨起這幾個月來無知無覺的自己。

    如果,以後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陳嗣深,不是他遠遠地存在在他觸不到的領域,他會化成土,化成灰塵,無論哪裡都再也不會有他的溫度。

    巨大的疼痛攪亂了他的心跳,林路捂著胸口彎下腰來。

    江笑坐在一旁,神色複雜地看著他,抬起想要安慰的手,在半空中頓了一下,只是徒勞地放在了那顫抖的肩膀上。

    他知道,這一次無論陳嗣深是活著還是死了,他都再也沒有任何機會。

    也許他從來都沒能坐上牌桌,這不是一場他和陳嗣深的較量,籌碼是他從小嚮往的小哥哥。

    這只是一個關於林路和陳嗣深兩個人的故事,他連第三者也算不上。

    「謝謝謝謝,太謝謝您了劉總,改天一定請您吃飯!」

    李游亢奮地掛了電話,走過來拍了拍林路:「有人能幫我們安排見沈飛一面,只要他同意,你就能去見陳嗣深。」

    沈飛?林路恍忽地想了一下這個有點陌生的名字,半晌才記起這是陳嗣深的那個一臉嚴肅正經的大哥。

    因為和陳嗣深的關係,林路一直對他有點怕。

    如果曾經他和陳嗣深在一起時有什麼絆腳石,沈飛絕對排第一位,他的父母都要往後排。

    林路從來不覺得溺愛他的父母能造成什麼破壞力,結果他們只是和陳嗣深見過幾次面,就把他們兩個人的關係破壞殆盡。

    沈飛——那個獨自創下偌大基業,商海沉浮幾十年的男人,林路根本沒有信心應對他的發難。

    現在那些顧慮都不必在意了。

    和沈飛的會面安排在三天之後。

    李游開車把林路帶到遠離市中心的一所醫院,他看著林路一臉蒼白地下車,眼睛底下掛著兩團青黑色,裹著風衣的瘦高身軀每一步都像踩在雲上。

    李游放不下心,拉住他道:「還是我陪你上去吧。」

    林路搖了搖頭:「沈總說要單獨見我,別做多餘的事。」

    李游看著他生硬抿起的雙唇,知道拗不過他,只好點點頭:「那你自己去吧,別太擔心了,網上傳的消息不一定準,沈飛還有閒心見你,說不定陳嗣深沒什麼大事。」

    林路點了點頭,不知道聽進去沒有,轉身走向電梯間。

    林路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那個指定的房間的。新修的醫院不像市裡的醫院那麼人來人往,他一路上幾乎沒有見到幾個人。

    說是醫院,更像一些華而不實的療養院。林路一路走來,幾乎要怨恨起沈飛。

    他到底是不是真的關心陳嗣深,這種地方是能治病救人的樣子嗎?

    不知道是擔心更多還是憤怒更多,來到那間裝修豪華的臨湖套房的時候,林路只覺得腦子都是糊成一團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推門進去的,有沒有禮數周到?會不會給沈飛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

    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站到沈飛面前,被那雙睿智嚴厲的眼睛從上到下的打量著。

    「進去吧。」

    沈飛沒有跟他說多什麼,指了指裡面的房間,便不再看他。

    林路轉向那裡,動了動乾澀的喉嚨,腳底軟綿綿的走了過去。

    一道人影從套房的另一個房間走出來,沈飛的妻子走到他的身邊,手掌按在他疲憊的肩膀上,輕聲道:「你不是要跟這個孩子聊聊?怎麼什麼也沒說?」

    沈飛拍了拍她輕揉自己肩頭的手,閉起眼睛。

    「還用說什麼?看到他我就明白了,一副要給嗣深殉情的樣子,我再說點什麼都怕把他嚇出病來,用不著我說什麼了。」

    沈夫人也溫和地笑了起來:「各人有各人的福氣,你啊後面就別管了。」

    沈飛冷哼了一聲:「嗣深再這麼下去,保不齊下次真需要小情人給他殉情了。」

    ……

    林路推開那道沉重的門板,門後的景象映入眼帘。

    沒有那些讓他害怕的冰冷的儀器,這些天他想像了無數遍的,陳嗣深虛弱地躺在病床上,被各種維持生命的儀器所環繞的場景,並沒有出現。

    房間裡有一扇大大的落地窗,窗外臨著一片清澈的湖泊,窗前是一張普通的床。

    陳嗣深就躺在那張床上,身體陷落在綿軟的被子底下,眼睛閉著,神色安祥,仿佛只是睡著了一樣。

    沒有醫生,沒有儀器,沒有人在他身邊。

    林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陣酸澀的疼痛握緊了他的心臟,熱熱的眼淚浮上眼眶,他走過去,幾乎是軟倒在床邊。

    修長的手指就在手邊,他緩緩地摸上那手背,先是指尖輕觸著,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把手放在陳嗣深的手心裡。

    溫暖柔軟的溫度讓林路稍稍放心了一些,他忍不住把臉埋在和陳嗣深交握的手心裡。

    「深哥……」

    頭頂突然傳來一陣溫柔的觸感,一個熟悉的聲音猶豫地響起。

    「小路?」

    林路一頓,猛地抬頭,陳嗣深一手撐著床半坐起來,有些驚訝地看著他。

    雖然他臉色很憔悴,但和新聞里傳的那副病入膏肓的模樣還差得遠。

    「你——你騙我?!」

    林路第一個反應,這是陳嗣深騙他過來的謊言。

    陳嗣深卻顯得比他還迷茫:「什麼?」

    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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