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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2:20:44 作者: 糯糰子
綠萼連聲求饒:「姑娘饒命姑娘饒命,日後姑娘和陛下有齟齬,奴婢自當日日勸著,再不敢……」
鳴鸞殿笑聲連成一片。
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雨,今日天放晴,日光滿地,蟬鳴聒噪。
先前沈鸞養在蓬萊殿的那鸚鵡也叫茯苓尋了來,掛在楹花窗前。
那鸚鵡著實看人下菜碟,沈鸞不在宮中這一年,它也懶得學念書。日日吃了睡睡了吃,服侍它的宮人又是盡心盡力的,一頓都沒落下。
再見面,那鸚鵡已成了一隻圓滾滾的小胖鳥。
沈鸞手執團扇,忍俊不禁。
隔著金絲楠木籠子,沈鸞拿扇柄,戳戳鸚鵡圓鼓鼓的肚子,她笑得前仰後合:「這鸚鵡,如今還飛得起來嗎?放眼全京城,也找不出比這更胖的了。」
服侍鸚鵡的宮人福身,低頭回話,也跟著笑:「許是天熱,它懶得挪窩。待入了秋,興許也能飛得。」
小胖鳥好似懂人語,聞得沈鸞笑它胖,對著沈鸞齜牙咧嘴好一陣。本來想罵人,可惜多日未勤加苦練,如今連說話也不會。
沈鸞聽了半日嘰里呱啦、聽不懂的鳥語,笑得更大聲了。
她笑著調侃:「這般胖,往後就叫滾滾罷,這名襯你。」
宮人伏跪在地:「奴婢謝主子賜名。」
鸚鵡:「嘎!嘎嘎嘎!」
翅膀撲棱撲棱,瘋狂往上飛起,無奈太胖了,還沒飛起,先是一爪子踩空,整隻鳥直直從那小木枝摔下,又引來沈鸞一通笑。
在屋子悶了半日,雖然有鸚鵡逗趣,茯苓和綠萼仍擔心沈鸞在屋子悶壞了。
茯苓笑著道:「園子的花兒都開了,姑娘可要瞧瞧。」
沈鸞不以為意:「不過是些花花草草,又什麼好瞧的。」
且這天熱,她也懶得動彈。
茯苓不依,哪裡肯饒人,好說歹說,終將沈鸞勸出門:「姑娘就當是陪陪奴婢,奴婢眼皮子淺,可沒見過那等好物。聽他們說,我們湖中的蓮葉,竟是能坐上一人,也不會沉。」
沈鸞果真來了興致:「這話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那蓮葉原是東洋獻給陛下的,如今倒是栽在我們湖中。姑娘瞧瞧,那邊就是。」
柳垂金絲,沈鸞站在垂柳下,舉目望去,綠意濃濃,接天蓮葉。那蓮葉竟比井口還大,宮人站上去,也不會沉至湖中。
沈鸞唇角笑意漸深,琥珀眼眸映照滿天日光。須臾,又好奇:「這湖中都是紅蓮?」
茯苓福身:「是,姑娘若想看,還是往這邊走,那邊都是菡萏,含苞待放……」
……菡萏。
驟然一驚,沈鸞耳尖泛上片片紅暈。
日頭曬人,汗流浹背。她好似墜入昨夜那場荒唐,裴晏垂首低眉,在她耳邊低語:「惟有綠荷紅菡萏,卷舒開合任……銀鈴*。」
好端端的詩,竟叫裴晏改成那般,不堪入目。
沈鸞惱極,可恨她當時雙足都讓裴晏握在手中,掙脫不得。
惱羞成怒,連帶著這滿園紅蓮也帶了慍怒之色。
沈鸞甩袖,憤憤轉身離去:「不看了。」
茯苓和綠萼不明所以跟了過去,卻被沈鸞攔在殿門口。
二人面面相覷,而後無奈仰天,相視一笑。
殿內,琺瑯彩瓷雙耳三足香爐青煙瀰漫。
沈鸞埋在青緞引枕上,雲堆翠髻,滿頭珠翠。
都怪裴晏,若不是他……
沈鸞氣惱捶了下枕頭,然拳頭砸向的地方,卻是一個溫熱掌心。
沈鸞怔怔抬眸,猝不及防,迎上裴晏那雙如墨眸子。
沈鸞訝異:「你怎麼……」
思及眼前這人作夜的惡行,沈鸞偏過頭,面對著牆角,只拿後腦勺示人。
茯苓和綠萼果真是越來越不用心了,竟讓裴晏無聲無響踏入自己殿中,也不通傳一聲。
沈鸞獨自生悶氣。
半張臉枕在手臂上,生了半日悶氣,卻只聞身後一陣窸窣之聲,不見裴晏開口。
沈鸞雙眉緊攏,悄悄地、悄悄地往後瞥去一眼jsg。金鑲玉步搖低垂,入目所及,卻是一桌子的蓮子殼。
沈鸞狐疑皺眉:「你這是作甚……」
話猶未了,唇邊忽的落下一顆蓮子。
由輕及重,那蓮子隨著裴晏的手指,落在沈鸞唇角。
蓮子味甘清冽。
沈鸞抬眸瞧,泄憤似的,一口重重咬在裴晏指尖。
裴晏不怒反笑,笑聲沉沉,似從胸腔發出。
他垂首俯身,一手扼住沈鸞的下頜。
沁涼的薄唇貼在沈鸞紅唇上,霎時,蓮子碎成兩半。
淡淡的甘苦在唇齒間蔓延。
日光滿地,竹影婆娑。
鳴鸞殿四面環水,崇閣巍峨,雕樑畫棟。
落日熔金,餘暉悄無聲息透過楹花窗子,落在臨窗下相依的兩道人影。
氣息灼熱,裴晏一張臉近在咫尺,喉結輕滾,沈鸞只覺鼻息眼前,都是裴晏一人。
殿中燃著的海棠香,如今也似染上蓮子的甘洌。
嘗久了,又好似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廊檐下宮人侍立,隱約聞得窗外宮人細碎的腳步聲,或是蟬鳴蟲叫。
沈鸞耳尖漸漸沾染上緋紅。
良久,那桎梏自己下頜的手指終於鬆開,裴晏啞然一笑,指腹覆在沈鸞紅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