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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2:20:44 作者: 糯糰子
那冰沙是拿葡萄汁澆的,味道自是上上乘,沈鸞疑惑不解:「姨母真的不嘗嘗嗎,這廚子做得真好,和京城的櫞香樓……」
一語未了,沈鸞倏然收住聲,訕訕望向阮芸。
阮芸心知她有顧慮,彎唇淺笑:「怕什麼,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姨母還會打你不成?」
沈鸞摟著阮芸:「姨母疼我,哪捨得打我。」
阮芸輕聲笑,她這些日子確實也想明白了,父輩的事該是父輩承擔,姐姐本就在苦難中蹉跎了大半輩子,若是知曉自己的孩兒因著她的事悶悶不樂,定然也是不願的。
阮芸輕摟沈鸞雙肩,溫聲細語:「在姨母這,你自是什麼都不用怕的。」
說著頰,又抬手在沈鸞鼻尖上戳了一戳:「姨母問你,你和姨母說句實話。」
沈鸞從阮芸懷裡抬起頭:「姨母想問什麼?」
阮芸無聲嘆口氣,須臾方開口道:「阿鸞,你可是……想回京城了?」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叫沈鸞怎麼也開不了口。
她雙唇囁嚅,雙手雙腳無處安放,局促不安:「姨母,我……」
阮芸重新將人摟在懷裡,她眉眼彎彎,笑得溫和:「緊張什麼,姨母又不會怪你。」
沈鸞低垂下眼,軟軟喊了一聲:「……姨母。」
阮芸揉揉她雙手,輕聲道:「陛下昨日……來找過我。」
沈鸞一驚:「他找你做什麼?」
阮芸笑言:「只是說了一會話。」
「他畢竟是一國之主,朝中政務多,自然不能在外久留。他若是回京,豈會允你一人留在青州,自是要帶你走的。」
沈鸞唇角挽起一抹笑,抱著阮芸手臂撒嬌,得寸進尺:「他要帶我走,姨母這麼輕易就答應了?」
「我若是不答應,怕是有人得躲在屋裡哭鼻子。」
沈鸞羞紅臉:「——我才不會!」
阮芸故意,撫著微微隆起的腹部道:「那正好,你留在青州,陪你弟弟妹妹,我正愁生下他一人,家裡沒人陪著玩。」
雖知阮芸是開玩笑,沈鸞還是輕輕哼一聲,半倚在阮芸腹邊,和小傢伙說著話,小聲告狀。
阮芸笑著推開她:「告狀也得去找你隔壁院子那位,找我孩子做什麼?」
嬉笑一番,言歸正傳。
阮芸輕輕道:「陛下和我說,會讓你在沈府堂堂正正出嫁。」
阮芸抬眼,一雙黑眸望進沈鸞視線。
裴晏許諾阮芸,後位只會為沈鸞一人而留,後宮也只會有沈鸞一人。
榮華富貴如過眼雲煙,阮芸輕嘆一聲:「普天之下,男子的許諾都不可信。」
沈鸞一怔:「那姨母怎麼還……」
阮芸伸手捏捏沈鸞雙頰:「那還不是因為你。你都不知道,自己看著陛下,眼睛是怎樣的亮閃閃。」
那是她從未在沈鸞臉上望見的笑容。
且還有一點裴晏說得對,沈鸞是將門之女,她該堂堂正正活在世人眼前,而不是躲躲藏藏一輩子。
終歸是未出閣的女孩,沈鸞臉紅耳赤,連聲否認:「才不是那樣,我不過是因為……」
驀地,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卻是茯苓緊張掀起帘子,匆忙朝沈鸞和阮芸行禮。
「姑娘,鄭平公公剛叫人來傳話,說是……三公主在京中自縊了!」
第九十七章
第九十七章
公主府內。
兩側的抄手遊廊懸著金絲藤紅漆竹簾, 一眾奴僕手持拂塵、盥漱之物,靜悄悄自廊檐下走過。
湖心亭兩岸的白玉欄杆上懸著各色彩燈,然此時此刻, 卻無一人為之逗留,無人欣賞。
院落蟬鳴聒噪, 樹影搖曳, 風吹樹動,雲影橫牆。
侍女小心翼翼站在廊檐下, 大氣都不敢出, 只趁人不留意,悄悄往裴儀寢屋瞥了一眼。
自上回裴儀自縊,在公主府大鬧一場後, 駙馬爺再也未踏入公主府半步,日夜宿在大理寺。
往日彩璧輝煌,光彩照人的公主府, 此時卻奄奄一息,儼然如一座無人問津的小院。
槅木扇門緊閉, 忽而聞得「吱呀」一聲響, 卻是裴儀身邊貼身服侍的紫蘇。
雙目垂著淚珠,紫蘇雙眼哭得紅腫, 她雙手端著一碗櫻桃酥酪,款步提裙,顫巍巍穿過一扇紫檀嵌玉屏風。
窗下樹影搖曳,輕薄青紗後, 裴儀斜倚在貴妃榻上, 一雙素手輕垂在榻邊,三千青絲輕垂, 那纖細瘦弱的脖頸上,還有一道可怖紅腫的紅痕。
是那日懸在橫樑上的白綾留下的。
紫蘇聲音哽咽,眼角垂落的淚珠滾滾落下。
裴儀貴為公主,自幼千嬌萬寵,眾人捧在心尖尖上長大的,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
若是往常,別說是險些喪命,就連裴儀手上不小心劃了一道口子,宮裡上上下下,哪一個不趕著上前關心獻殷勤,補品流水似的送到宮中。
哪像如今……
物是人非。
三公主出了這麼大的事,府上門可羅雀,無人探望一二。就連往日交好的貴女,也怕惹了裴儀不快沾上晦氣,不敢上門。
公主府悄然無聲,紫蘇坐在榻前,小聲落淚,為裴儀心生不值。
旁的人就罷了,靜太妃身為裴儀的母親,竟也沒派個人過來問一聲。
紫蘇低低啜泣,若是長安郡主在就好了,若是長安郡主在,定不會和京中那些貴女一樣,嫌棄公主自縊丟了女子的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