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頁
2023-09-09 02:20:44 作者: 糯糰子
鄭平伏跪在地:「陛下恕罪,是奴才自作主張。」
自登基後,裴晏寢食難安,也就那日在櫞香樓,多吃了一點。
鄭平額頭貼著地面:「奴才斗膽,請那掌柜又做了一點……」
鄭平以前不在裴晏身前服侍,自然不知裴晏為何對那滴酥情有獨鍾。
然他卻牢牢記著,那日裴晏坐在長條案幾後,年輕的君主面色淡淡,盯著滴酥一言不發。明明裴晏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然鄭平總覺得,當時的裴晏……應是孤獨寂寥的。
他大著膽子抬起眼皮:「陛下?」
「平身罷。」裴晏揉著眉心。
「那滴酥……」
「端上來,還有……」裴晏淡聲,那雙深寒眸子泛著冷光,「下不為例。」
鄭平連聲應「是」,又笑著轉身,喚人端來滴酥。
他笑盈盈將滴酥獻上:「陛下,你嘗嘗這……」
裴晏站起身,忽而眼前一黑。
鄭平驚呼出聲,始終端著的漆木茶盤瞬間掉落在地:「——陛下!」
……
風塵僕僕趕到蓬萊殿,洪太醫是在被窩中被金吾軍拽出來的。
一番問診後,洪太醫雙眉緊皺,不解:「陛下年輕,按理說身子不應當這般……」
喚來鄭平,細細問了裴晏近日的吃食,洪太醫面色如霜。
怪道裴晏的身子遲遲不見好轉,飯不吃,藥也不吃,裴晏的身子能好才怪。
洪太醫怒氣沖沖:「只吃那糕點怎麼可能會好?怎麼都這性子,當年長安郡主……」
倏然,身後帳幔傳來輕輕一聲。
裴晏掩唇輕咳兩三聲,一醒來,就聽見沈鸞的名字。他臉色蒼白,半點血色也沒有:「……長安怎麼了?」
洪太醫沒好氣:「長安也同陛下一樣,不肯吃藥。」
裴晏挽唇,冷冽眸子如冬梅綻雪。
鄭平晃晃眼,險些以為自己眼花。
他剛剛看見了什麼,陛下好像是……笑了?
洪太醫拱手,實話實說:「陛下若再這般,下官也束手無措。就算下官的師父來了,也無濟於事。」
裴晏:「你的師父不是洪老太醫?」
洪太醫搖搖頭。
他的師父同父親是師兄弟,醫術卻在父親之上。只那人閒雲野鶴,不愛沉浮,只愛懸壺濟世。
上回來信,他老人家好像是在……青州?
裴晏閉眸,也不知道將洪太醫的話聽進去沒有。
裴晏只是在想,他有多久沒聽見他人提起沈鸞的名字了。
明明也只才過了一年……
唇間發苦,裴晏強撐著坐起身,枕著青緞靠背坐直身子。
他手心攥著的,依然是沈鸞留下的木塊,還有一對耳墜。
這耳墜,還是當日在天水鎮,裴晏從王二丫那換來的。
裴晏輕輕勾了下唇角。
……
洪太醫猜得不錯,裴晏本就不是遵醫囑的人。鄭平勸了好幾回,都無果,只能怏怏跟在裴晏出了宮。
馬車在城郊一處農舍停下,鄭平跳下車,遙遙望著前方一片荒蕪人煙的田野。
他輕叩車門:「主子,這農舍好像沒住人。」
裴晏:「去敲門。」
鄭平應聲照做,然敲了半天,屋裡卻始終無人應答。
裴晏雙眉緊皺,手心攥著的,還是那塊小木雕。
他望著那方農舍。
先帝晚年沉迷煉丹,而後又折在其上。先帝深信不疑的淨遠道人自然成了眾矢之的。
那死在獄中的「淨遠道人」,自然是裴晏拿死囚換的。
無人知曉真正的淨遠道人,其實就藏身在城郊的一方農舍。
屋內遲遲未有人出來,金吾軍進門搜了一圈,卻是在桌上找到一封密信。
裴晏拆開,卻是淨遠道人的字跡——得償所願。
裴晏皺眉。
鄭平戰戰兢兢跪在地,先帝沉迷丹藥,甚至荒唐得想要拿先後借身還魂,如今裴晏也……
鄭平眼睛盯著地面,冷汗連連:「陛下,鬼神之說不可信……」
借身還魂何其荒唐可笑,鄭平真沒想到裴晏會相信這樣的說辭。
「朕以前……也是這般想的。」
馬車內,忽而傳來裴晏輕輕的一聲。手上的迦南木珠轉動,遙望那方農舍,裴晏好似陷入回憶中。
然後來有了那事,裴晏卻不得不信了。
鄭平伏跪在地,不敢多言。
忽而卻見暗衛匆匆趕來。
「陛下,喬鴻淵有消息了。」
裴晏睜開眼,厲聲:「說。」
暗衛恭聲道:「喬鴻淵夫婦確實於去歲到過天水鎮。」
喬鴻淵的夫人阮芸一路跟著丈夫走南闖北,表面是為了生意,然更多的卻是為了尋找自己失散多年的姐姐。
而天水鎮之後,喬鴻淵和阮芸忽然喬裝打扮,連夜趕往邊陲小鎮。
聽說,還收留了一名女子做義女。只那女子的身子欠安,近日在青州養病。
「……身子欠安?」裴晏低聲呢喃,目光落在淨遠道人留下的四字上,他心裡忽的湧起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
裴晏凝眉:「……可有那女子的畫像?」
暗衛搖頭,時間緊迫,他得到消息便匆匆趕回京城。
聞得裴晏要畫像,暗衛輕聲嘀咕:「若是要畫像,秦公子那應是有更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