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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2:20:44 作者: 糯糰子
茯苓和綠萼忙收了聲,急急推門而入。
青紗帳幔挽起,沈鸞一頭青絲鬆散柔順,只堪堪用一支簪子挽著。
阮芸只有沈鸞這一個侄女,沈鸞所用之物,自然樣樣精細上乘,未曾馬虎。
沈鸞曾隱晦暗示阮芸,自己所用,未免過於鋪張,她擔心阮芸的夫家對她不滿。
阮芸聽了只笑,摟著沈鸞直喊心肝兒:「我就只你一個侄女,姐姐不在,我自是要替她照顧好你的。且金銀財寶乃身外之物,你為它費那心思做什麼?姨母別的幫不上你,這點小錢還是出得起的。」
後來沈鸞才知,阮芸和丈夫喬鴻淵是青梅竹馬,喬鴻淵本是一介商人,自然入不得了阮父的眼。阮芸不顧父親反對,堅決嫁給喬鴻淵。
成親後她也沒在家相夫教子,而是幫著喬鴻淵打理生意。
現如今喬家富甲一方,阮芸也是喬家的二當家。
沈鸞彎眼笑:「怪道我聽下人都是喊姨母『阮夫人』的,原是因著這個緣故。」
阮芸眉眼彎彎:「我再怎樣也是個婦人,喬郎這般,不過是怕那些下人輕看了我,覺得我不過是喬家的主母。」
喬夫人和阮夫人,雖一字之差,卻相差萬里。
姐姐不在世上,阮芸自然是有什麼好的,都送到沈鸞眼前。
聽說沈鸞喜那春江上的細樂聲,阮芸當即叫人做了一艘畫舫,供沈鸞遊樂。
博古架上置著價值連城的紅珊瑚,阮芸擔心沈鸞受委屈,所以她屋裡的一切,樣樣都要最好的,皆是阮芸一手操持。
茯苓小心翼翼攙扶著沈鸞起身,楊妃色牡丹蝶紋織金錦春衫輕薄,襯出沈鸞盈盈一握的纖纖素腰。
湖面上波光粼粼,水光瀲灩。
畫舫泊在岸邊,茯苓和綠萼一左一右,攙扶著沈鸞下了畫舫。
美人翩躚裊娜,雲堆珠髻。
江南青州文人雅士居多,閒時吟詩作對,附庸風雅。
剛到青州那會,沈鸞出門,馬車上必是各家公子送來的桃花枝。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只可惜沈鸞不常出門,如今日在畫舫待上片刻,岸邊已有不少公子候著。
柳垂金絲,沈鸞一登岸,眼前當即晃過一道人影。
那人手執詩文,摺扇擋住半張臉,出口成詩:「沈姑娘覺得邱某這詩如何?若是沈姑娘喜歡……」
話猶未了,忽而身後傳來一聲譏笑:「你這詩不單沈姑娘喜歡,我也喜歡,聽了容易入眠。」
邱公子面紅耳赤:「你……」
那人等不及,伸手撥開邱公子,移步至沈鸞身前:「沈姑娘,這是家母做的桃花酪,姑娘嘗嘗可還喜歡?若是喜歡,改日我再叫家母……」
「這桃花酪我卻是喜歡得緊,替我謝過秦夫人,改日我定當登門道謝。」
倏然,身後遙遙傳來一聲笑,墨綠軟簾掀開,阮芸扶著侍女的手,自馬車上而下。
秦鈺眾人皆知阮芸的身份,拱手抱拳:「阮夫人。」
知曉自己的心思被阮芸戳穿,秦鈺也不惱,只笑:「沈姑娘若是喜歡,也可隨阮夫人一起,秦某家裡雖……」
阮芸狠剜人一眼,她笑盈盈:「還不走?」
一眾公子作鳥雀散。
沈鸞眉眼彎彎:「姨母怎麼來了?」
阮芸輕笑,挽著沈鸞的手上了馬車:「我若不來,你不定得花多少功夫,才甩得掉那些人。」
她凝望沈鸞一張臉,面如桃花,一雙杏眸似秋水,明眸皓齒,鶯妒燕慚。
這張臉,真真是像極了姐姐,當年姐姐出門,也是被人圍得水泄不通,寸步難行。
往事於沈鸞而言無異於道道傷疤,阮芸不欲沈鸞傷心,只道:「這秦公子雖然膽子大,人倒是挺好的。他們家就住我們隔壁,先前我碰著他母親兩三回,卻是個可人兒,也怪不得秦老爺疼她,逢人就吹噓他家夫人有多好。」
沈鸞倚在阮芸肩上,笑靨如花:「姨夫對姨母也是好的。」
阮芸睨她一眼:「說他做什麼。」她摟著沈鸞的肩頭,笑得溫柔,「秦家那樣的人家,雖不算大富大貴、鐘鳴鼎食之家,但也是……」
「姨母。」沈鸞聽出阮芸的弦外之音,雙眉稍攏,「姨母莫不是嫌棄我昨日多吃了兩碗飯,想早日把我嫁出去?」
「胡說八道!姨母怎麼可能嫌棄你!」阮芸著急,她自然是不急著沈鸞嫁人的,若是沈鸞能陪在自己身邊一輩子,阮芸更是樂意。
只是……
她望著沈鸞一雙眼睛,忽而想起自己先前在天水鎮那會,彼時阮芸還不知曉裴晏的真實身份,然她卻實實在在見過沈鸞笑開懷的模樣。
那樣明朗的笑容,在那次走水之後,阮芸就再也沒見過了。jsg
裴晏是五皇子,還是如今的新帝,那吃人的皇宮害了姐姐一生,阮芸自然不肯讓沈鸞再進京去。
阮芸輕輕嘆口氣:「你若是不喜歡秦鈺也無妨,姨母再幫你相看別的就是了。」
沈鸞無奈垂首:「罷了,我近來不想這些。」
阮芸焦急不安:「可是那個裴……」
一語未了,阮芸驚覺直呼皇帝的名諱是大忌,忙收了聲,她低頭,「姨母只怕你還念著他。」
沈鸞唇角挽起幾分笑,目光低垂,視線落在腳尖:「不會了。」
沈鸞聲音低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