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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2:20:44 作者: 糯糰子
王二丫小心捧著攢盒,深怕碰著摔著,眼珠子快黏在攢盒上,卻還是遞給裴晏:「這個,給你。」
紫檀漆木攢盒,和這屋子的一切格格不入。
裴晏瞳孔驟緊:「……這是從何而來的?」
他認得這漆木攢盒,沈府特有的海棠花式。
王二丫乍然呆滯,少頃,方結結巴巴道:「是、是我師父看病那家人給的。」
……看病?
沈鸞身子欠安嗎?
裴晏眉頭緊皺,他揉著眉心:「你見過那家人嗎?」
王二丫抱著攢盒,搖搖頭:「沒見過,不過我見過他們家的侍女。」
王二丫雙眸流露出幾分羨慕,「我還從未見過那般好看的姐姐,若是神女瞧見,定會喜歡的。」
裴晏眸光一凜:「……神女?」
……
天水鎮不過是個小鎮子,地處偏僻,然鎮上百姓熱情好客。
春日暖陽透過窗屜子,照亮半隅屋子。
沈鸞端坐在妝檯前,眼睛彎彎,任由茯苓和綠萼為自己描眉畫眼。
視線透過銅鏡,和身後沈氏撞上。
沈鸞彎唇,抬手輕撫髮髻上的紅珊瑚碧玉珠釵。那紅珊瑚俏生生的,討喜得很。
沈鸞伸手挽住沈氏,埋在她身前:「我身子大好了,母親莫擔心。」
她笑彎眼,一雙秋波眸子水光瀲灩,叫人不忍心駁斥,「若是母親為我壞了身子,那便是卿卿的不是了。」
沈氏無可奈何,摟住沈鸞雙肩,輕輕嘆氣:「這才剛醒,怎的又想著出門,也不多歇歇?」
沈鸞笑笑:「我都歇了好幾天了,且剛剛那大夫也說了,得多走動走動才是,不可在這屋裡悶著。」
沈氏頷首:「那王大夫確實是個有本事的,也是個好人,聽說他家裡還有病人。茯苓早上去接人,他正好在熬藥。」
沈氏扶著沈鸞肩頭,「先前船上得來的那藥方子,母親也給王大夫看了,他說那幾樣確實是治暈船之症。只是奇怪,下船時卻未見到那位老人家。」
沈鸞唇角笑意輕斂。
沈氏當然見不到隔壁艙內那位「老人家」,說不定她尋人的時候,裴晏還在江上飄著。
思及王大夫提到的江邊浮屍,沈鸞眼底的笑意盡數掩去,她眉眼低垂,絲帕緊緊捏在手心。
心情亂糟糟的,猶如麻線。
沈氏只當她嫌棄自己絮叨,忙不迭收了聲,轉頭囑託茯苓和綠萼,叫好生看著沈鸞,切莫叫人衝撞了郡主。
茯苓和綠萼雙雙福身,應了聲「是」。
長街明朗,旭日東升。
長而窄的小巷子落滿日光,沈鸞遍身純素,素白綾襖,月白棉裙。眉若黛畫,纖腰裊裊。
長長幃帽擋住了大半張臉,卻仍難掩通身氣派的氣質。
「姑娘是從京城來的罷?」
方一落座,酒樓的掌柜立刻端著漆木茶盤上前,眉開眼笑,為沈鸞送上酒樓的桂花茶。她為人和善,沈鸞未曾開口回過半字。
掌柜自說自話,說上大半天,「這桂花茶是我自己秘制的,姑娘試試和京城有何不同?我們這窮鄉僻壤的,若是姑娘這樣天仙似的人覺得好吃,那定是我家祖墳冒了青煙。」
掌柜自言自語,連連逗趣。
茯苓和綠萼掌不住,捂唇輕笑兩三聲:「你這掌柜也忒伶牙利嘴了些,我們姑娘的幃帽還未曾摘下,你怎知她長何模樣?」
掌柜喜笑顏開,話里話外都在恭維茯苓和綠萼:「兩位姑娘都這般好看,主子定然不差。」
沈鸞勾唇。
眼角餘光瞥見樓下大聲吆喝的官兵,她一雙柳眉輕蹙:「發生何事了,怎的如此吵鬧?」
掌柜探頭往下望,隨即又笑著縮回腦袋:「無甚大事,興許還是先前江邊那事。」
擎著茶杯的手指頓在半空,那半杯桂花茶終究未能入口。
沈鸞聽見自己顫抖的聲音:「江邊……何事?」
掌柜聞言,雙眼亮起,當即俯身,一五一十轉jsg告:「姑娘不知道,今早在那江邊撈出一個死人,可嚇人了!聽說那人身上還被捅了一個大窟窿……」
沈鸞尚未痊癒,綠萼忙不迭喝住。
沈鸞抬手:「無妨,您繼續。」
掌柜搓搓手,訕訕乾笑兩聲:「我也是聽人說的,說是那人和海盜起了衝突,不然身上怎會被扒得一乾二淨,只剩一身血污裡衣。」
沈鸞心口驟停:「……我聽說,傷口是在腹部?」
掌柜重重點頭:「確實是在腹部,那刀口可深了,足足兩尺多深。」
掌柜說得繪聲繪色,猶如親眼目睹。
沈鸞指尖發涼,死的那人莫非真是裴晏不成?
她皺眉:「可曾……尋到家人了?」
掌柜搖搖頭:「自然是尋不得的,也不知那人是真遇上海盜,還是冒犯了神女。」
……神女?
這還是沈鸞第一回聽見,茯苓和綠萼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瞧見了茫然。
沈鸞好奇:「……什麼神女?」
掌柜面露詫異:「姑娘未曾聽過神女?」
沈鸞搖搖頭。
掌柜眼中似點燃光亮,滔滔不絕:「我們天水鎮這些年風調雨順,全靠神女庇佑。每逢十五,姑娘也可看見我們鎮上的神女遊行。」
掌柜臉上流露出欣慰之色,「我家囡囡,就是在前年八月十五叫神女帶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