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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2:20:44 作者: 糯糰子
洛河河畔高高圍著帷幔,金吾軍垂手侍立,若非京中世家子弟女郎,皆不得靠近半步。
遙遙的,先是聽見一陣花鈴聲響,而後方是一輛八寶華蓋香車。兩側綴有兩盞通胎花籃式玻璃燈,珠寶爭輝,流光溢彩。
其中一名金吾軍欲上前攔車,立刻被領頭的喝命:「你不要命了!看清楚這是誰的車輿,你有幾斤幾兩,敢攔她?」
那人嚇一跳,再不敢動彈。
領頭壓低聲:「機靈點,那裡頭坐著的是長安郡主,在這京中你要想活命,得罪誰也別得罪她。」
華蓋和五明扇之後,數十名宮人手持提香爐,裊裊青煙瀰漫,而後方是長安郡主的車輿。
洛河河畔,羅綺穿林撫樹,水聲潺潺。
比不得沈鸞姍姍來遲,樹蔭下花團錦簇,世家小娘子三三兩兩圍在一處,其中最顯眼的,當屬三公主裴儀。
有小娘子知曉裴儀不喜沈鸞,故意挪至她身前:「長安郡主未免也太拿喬了,竟比公主來得還遲。」
裴儀輕飄飄瞥了她一眼。
周遭珠圍玉繞,無人敢附和半句。
那人臉上無趣,訕訕乾笑兩聲,喊了聲:「公主?」
裴儀手扶著髮髻,只一個眼神,那小娘子立刻被紫蘇「請」了出去。
她笑望姚綾一眼:「瞧你,請的都是些什麼人。」
姚綾不敢得罪裴儀,笑著福身:「公主恕罪,是臣女疏忽了。」
裴儀揮袖:「起身罷,今日不在宮中,隨意即可,不必拘束。」
姚綾:「是。」
說話間,沈鸞已扶著茯苓的手下了車輿,姚綾笑著迎上前,款步提裙,未待行至沈鸞身側,忽的有人強先一步。
「沈鸞!」裴儀氣呼呼,張開雙臂攔下人。
姚綾叫苦不迭,以為裴儀又看沈鸞不對眼,欲尋對方的不是。
想著上前勸和一二,忽然聽裴儀氣惱道:「我的燈籠呢?」
上元節那夜,本該送給裴儀的燈籠,最後卻沉在太液池中,叫宮人撈起丟了。
裴儀理所當然:「我的燈籠叫你弄丟了,來年上元節……」
話猶未了,倏然眼前多了一個半人高的紙鳶,沈鸞一雙杏眸笑盈盈:「燈籠沒有,紙鳶要嗎?」
那紙鳶jsg是沈鸞自己做的,足有半人多高。
裴儀雙眸亮起:「那你自己的呢?」她往後瞧,「你自己沒做?」
沈鸞:「只做你一人已夠累了,我哪還有精力做其他。」
裴儀詫異:「那你今日……」
沈鸞眉開眼笑:「我的是阿衡哥哥做的。」
那是前日裴衡叫來福送到沈府上的,沈鸞愛不釋手,特地叫茯苓收起來,省得叫湯圓撓壞了。
裴儀橫眉冷目,她瞪圓眼珠子:「皇兄好偏心,怎的不給我也做一個?」
沈鸞面不改色,只覷著裴儀笑:「他偏心也不是一日兩日了,難不成你今日才知道?」
裴儀惱羞成怒:「——沈鸞!」
暖日當暄,春罷鶯啼。
沈鸞一身石榴紅織錦緞大袖衣,白玉嵌鎏金朝陽桂珠釵熠熠生輝,尤為矚目。
花朝節不拘男女,郎君縱馬奔騰,沿著洛河兩畔策馬揚鞭,或是吟詩作賦,人人清俊英朗,卻又叫沈鸞奪去視線。
有大膽者欲上前,手中的桃花枝還未送出去,立刻叫同伴拉住。
「你當她是何人,那可是長安郡主,未來的太子妃。」
那人把酒言歡,手裡還提著一個酒壺,醉醺醺笑道:「……那又如何?」
他一身風流倜儻,瀟灑放縱,「那樣的小娘子,就算能得她一眼……」
一語未了,忽的膝蓋一軟,有一個小石頭骨碌碌落地。
那人腳下趔趄,竟失足跌落在洛河中。
幸而水不深,不至於喪命,然也引起鬨堂大笑。
眾人只當他喝醉酒,並未曾放在心上。
不遠處的樹蔭下,裴晏背著手,煙青色暗花祥雲紋玉錦長袍華貴雅致,他面無表情,手上還剩一顆石子。
先前的郎君雖吃了一肚子河水,然仍不甘心,重束衣冠後,翩翩走向沈鸞。
裴晏目不轉睛,周身的氣壓極低。
他眼睜睜看著沈鸞和那不知名的浪蕩公子相談甚歡,而後,還從那人手中接過韁繩。
沈鸞翻身上馬,眉宇間英氣不凡,她高高揚首:「不必勞煩公子,只借寶馬一用,我去去便回。」
那位公子話都沒來得及多說一句,隻眼睜睜看著沈鸞策馬飛奔,窈窕身影漸漸消失在視線之內。
「可惜了。」他喃喃,望向空無一物的手心。
先前他聞得沈鸞的紙鳶不知所蹤,還想著獻殷勤,替沈鸞尋回。
不曾想沈鸞的馬術比他還精湛。
……
揚鞭快走,先前未曾留意,竟叫那紙鳶遠遠飛走。
沈鸞順著風嚮往前奔騰而去,水波瀲灩,水天一色,
轉過一小山坡,遠處可見帷幔高高攏著。
沈鸞自言自語:「若是這一處還沒有……」
陡地,眼前一亮。
那紙鳶恰好懸在一棵楊樹上,枝幹高高,嶙峋枝椏繁茂。
沈鸞攥緊韁繩,一手高高舉著。
日光晃蕩一臉,雙目盯得失了神,模糊不清,卻仍
只見那紙鳶高高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