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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2:20:44 作者: 糯糰子
屋內靜悄悄,偶有冬雪自檐角滑落,驚起一地的殘影。
少頃,沈鸞輕輕湊至沈氏耳邊,臉上羞赧萬分。
「……鴛鴦戲水的,難學嗎?」
第六十一章
凜冬的午後, 日光總是暖融融的,澆落一地的金黃。
沈府上下眉開眼笑,歡聲笑語。侍女穿金戴銀, 手上的珠釧非等閒之物,通身的氣派, 遠遠瞧著, 竟也不輸給尋常人家的大小姐。
沈府園中笑聲陣陣,沈氏摟著沈鸞, 直喊心肝寶貝, 笑聲不斷。
沈鸞不樂意,埋頭窩在母親懷裡:「母親再笑,卿卿就該惱了。」
沈氏掌不住, 又連著笑了兩三聲,方止住,她喚人拿來針線。
沈鸞手腳笨, 針黹學了好多回,仍總是扎傷手。
和沈氏同坐在炕上, 臨窗炕上鋪著錦裀蓉簟, 一側的黑漆描金帶托泥圓凳上設藍釉海棠型花盆。
因著在家的緣故,沈鸞換了件彩繡牡丹織金錦羅衣, 倚在案几上,看沈氏動作。
有樣學樣。
沈鸞單手捧臉,眼睛看得都痴了,她低聲感慨:「母親好厲害。」
說著, 沈鸞又撇撇嘴, 不甘心,「怎的我半點也不像母親, 笨手笨腳的。」
繡花針尖銳,沈氏一個不留神,扎傷了手指。
她雙目怔怔,盯著沈鸞片刻不移視線。
沈鸞唬一跳,忙不迭拿絲帕捂住,抬眸,對上沈氏怔忪的眼神,她試探:「……母親?」
沈氏眼皮輕動,片刻方低頭,唇角挽起一點笑:「適才還和你說做針黹要留神,不然容易扎傷手,不曾想這麼快就打臉了。」
只是出了點小血珠,不是什麼大事。
沈氏簡單處理好傷口,又拿過針線:「卿卿看這裡……」
沈鸞一把奪走,不叫沈氏再拿著:「今日先不學了,明日再學。」
沈氏笑睨她一眼,知曉沈鸞是擔心自己:「母親無事,不過是拿針時不小心扎到手指頭,做針黹,這種事難免的。」
沈鸞半信半疑:「……那母親先前做虎頭鞋,也常受傷嗎?」
她眨眨眼,忽而又想起沈氏先前做好的小衣,那都是給小孩子備的,「母親近來還在做嗎?」
小孩子的衣物鞋襪,著實小巧玲瓏,精緻得很。
沈鸞好奇,轉首欲叫人拿來瞧瞧。
手上的繡花針險些又扎向指尖,心口鼓動,沈氏左眼皮直跳,她強顏歡笑。
「……沒、沒有了。」
思及沈鸞之後子嗣艱難,沈氏不叫她在這事上多費心,只道,「母親後來想了想,卿卿說得極對。你還小,這種事順其自然,不用急。」
未出閣的少女,提起這種事難免臉紅心跳,沈鸞一張臉埋在手心,不叫沈氏看見自己緋紅的雙頰,只露出一雙眼睛,盯著母親看。
廊檐下悄無聲息,只有日光映照。
在沈氏屋裡磨蹭了會,沈鸞回屋歇息,不打擾母親午歇。
送走沈鸞,沈氏唇角的笑意漸淡,她坐在窗下,揉著緊皺的眉心。
溫煦的日光從窗口照入,卻怎麼也撫不平沈氏的愁緒。
半晌,房間方響起沈氏淡淡的一聲:「來人。」
侍女掀簾而入:「夫人。」
沈氏抬眼淡聲:「我記得先前安南侯府曾送來一封請帖。」
侍女福身,道了聲是:「侯夫人說她家中的紅梅開的正歡,請夫人過去賞梅。」
沈氏頷首:「派人去侯府說一聲,就說我應下了。」
侍女稍怔,往常這種,沈氏都是拒了的。然主子的心思,她作為下人,不好多猜疑,只應聲退下。
暖日當暄,沈氏遙望博古架上的青銅鐘,眉宇愁容淡淡。
洪太醫醫術高明,他斷定沈鸞子嗣艱難,十有八|九不會出錯。
明目張胆找大夫自然不妥,然沈氏記著,安南侯夫人剛嫁到侯府,也是遲遲未有身孕,後來幸而得一秘方,不出兩月就懷了世子。
沈氏盤算著,從侯夫人手裡要來秘方,給沈鸞養養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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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好幾日,沈鸞都窩在沈氏屋裡,日落方悠悠離開。
沈鸞的女紅未曾長進半分,倒是沈氏院中的花花草草,叫沈鸞糟蹋了不少。
茯苓捂唇,將沈鸞從是非地拉走,她自己也看不過去:「郡主看在奴婢的面子上,饒了它們罷。」
沈鸞皺眉不滿:「不過是多澆了點水,怎的到了你口中,好似我成了什麼惡人一樣。」
茯苓忍俊不禁:「奴婢可不敢編排郡主,只這海棠嬌貴,禁不得雨露。」
好說歹說,總算將沈鸞勸回院子。
春寒料峭,雖入了春,天氣仍冷俊俊的,沈鸞懷中的手爐不離身。
今日是花朝節,姚綾早早就遞了帖子,邀沈鸞前往洛河一敘。
妝檯前,沈鸞正襟危坐,任由茯苓為自己對鏡理雲鬢。高高的峨髻綴珠翠梳篦,華貴典雅。
朱紅色盤金寶相花紋宮衣曳地,日光流淌其間,美不勝收。腳上的乳煙緞攢珠繡鞋小巧精緻,亦是京城獨一份。
茯苓俯身,為沈鸞整理裙裾,她嘴上似抹了蜜:「今日洛河河畔,郡主定是最好看的小娘子。」
每年花朝節,京中世家小娘子都會聚在洛河邊上,簪花踏青,若是遇上心儀的如意郎君,也可將手中的桃花枝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