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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2:20:44 作者: 糯糰子
緊繃的肩頭終於舒展,沈鸞緩緩舒口氣,她揉著眉心,頭疼不已。
母親父親向來疼她,若知道裴晏對自己下手,定不會善罷甘休。沈家自然也不會如前世那樣,對裴晏全無防備,以至於落得那樣悽慘的下場。
沈鸞遙遙望向窗外,目光似是穿過紅牆綠瓦,看到沈府門口佇立的兩頭雄獅。
她輕聲:「這個點,母親該是到家了。」
……
已是掌燈時分,沈府各處點燈,燭火通明,照如白晝。
忽聽金鐘古磬一聲,遙遙自後院傳來。
數十名侍女手持漆木茶盤,款款步入花廳,杯盤羅列,美味佳肴。
沈氏坐在桌前,半點胃口也沒有。
侍女小心翼翼垂手侍立在一旁,輕聲道:「夫人多少用一點才是。」
她不解,明明長安郡主今日醒來,沈氏該高興才是,怎的回宮後,倒鬱鬱寡歡起來。
沈氏揉著額角,雙目緊闔:「將軍還未曾歸家嗎?」
侍女福身:「管家已經找去了,興許還有一陣……」
話猶未了,倏地聽院門口傳來一聲馬的嘶鳴,沈氏當即站起,扶著侍女的手,自抄手遊廊下穿過。
月上柳梢頭,瑩瑩夜色映照,悄無聲息落了一地銀輝。
沈府門前的積雪早就叫下人清理乾淨,兩側各懸一盞玻璃畫聖壽無疆紋掛燈,沈廖岳翻身下馬,抬眸,忽然看見妻子步履匆匆,踩著夜色前來。
她面色凝重,雙眼的淚痕尚在:「將軍怎的如今才回來?」
沈氏愁容滿面,雙唇輕張。
四下奴僕站著,沈廖岳眉頭緊皺,他低聲:「回屋再說。」
沈氏驟然警覺,她扯開唇角,先前的不安斂去,臉上的緊張倒在。
如久等丈夫遲遲未歸jsg家的妻子一樣,沈氏朝沈廖岳笑剜一眼:「好好的,叫我在家乾等這麼久。」
她故意揚高聲,叫那暗處盯著自己的人聽見:「卿卿今日醒了,說是想見你了,還說想回家,我尋思著過幾日等她身子好了,叫她回家來住,我也好放些心。」
花廳的佳肴無人問津,夫妻二人手挽手,沈氏屏退下人,親自伺候沈廖岳更衣。
又悄悄將沈鸞所言之事告知。
燭光搖曳,晃動的光影擾亂夜風,沈廖岳震驚不已:「長安沒認錯人?」
沈氏搖頭:「我再三問過了,沒有。」
她覷著沈廖岳臉色,「老爺,這事……是否要告知宮裡那位?」
「萬萬不可!」沈廖岳脫口而出,出聲制止。
沈氏不解其意:「為何?」
左右環顧,沈廖岳望一眼窗外,發白的鬢角透著滄桑年邁,他自懷裡輕輕掏出一物什。
「這是下午五皇子托人送到我手上的。」
那是一張……輕薄精緻的人皮||面具,且這張臉,是照著沈廖岳所做。
沈氏瞪圓眼睛,捂唇咽下所有的驚呼:「這是……」
沈廖岳沖她搖搖頭,抬手將□□丟向熏籠滾燙的炭火中,任由火苗侵噬乾淨。
佝僂的身子好似再也直不起,沈廖岳無聲嘆息。
沈氏低聲:「他是不是……都知道了?」
沈廖岳搖頭。
裴晏只讓人送來一張人皮||面具,其餘什麼都沒說。
這是敲打,亦是警告。
沈廖岳輕聲,手指指向上空:「無論如何,都不能叫宮裡那位知道,否則我們都會沒命。」
當初說好了,此事若是叫他人知道,沈廖岳和妻子都會沒命。
沈氏捂唇:「那卿卿……」
沈廖岳無能為力:「只能日後叫她小心些就是,她在宮中,總是安全些。」
.
劫後餘生,沈鸞也算大難不死。
自醒來後,各宮送來的補品數不勝數,光是千年老參,庫房已經快裝不下。
宮人遍身綾羅綢緞,自小徑穿過,遙遙看見坐在廊檐下的沈鸞,趕忙福身請安。
綠萼匆匆趕來,滿臉的不安:「這才剛醒了不到半日,郡主坐這吹風是怎麼一回事,沒的叫人干著急。」
沈鸞無奈挽唇:「屋裡坐著悶,我不過是出來透透氣,這也叫你尋到了。」
綠萼笑笑:「那是奴婢尋得的。」
她垂首瞥一眼沈鸞懷中的湯圓,「奴婢是跟著它才找到郡主,若不是聽見它叫喚,奴婢此時還在園子裡瞎轉悠呢。」
上一世,裴儀並未送過自己波斯貓,不曾想這一世陰差陽錯,倒是多了一隻小東西陪自己。
沈鸞攥攥湯圓的小爪子,眉眼笑意瀰漫。
忽而又想起,這一世和上一世還是有些許不同的,譬如她園中多出的紅梅,譬如懷裡的湯圓,還有……那天竺來的堤婭公主和二王子。
「果然。」沈鸞輕聲嘆息,「不可能事事都是一樣的。」
「什麼事事一樣?」
沉吟間,忽的一道清亮嗓音響起,裴儀款步提裙,自遊廊一邊走來。
湊近,細細打量沈鸞,裴儀輕聲感慨:「還真是醒了,我還道是紫蘇聽錯了話,明明早上我來,你還閉著眼睛躺在榻上,說你壞話都聽不見。」
沈鸞笑而不語,倒是她懷裡的湯圓像是聽懂裴儀的話,喵嗚一聲表示不滿。
小爪子亮起,在空中開花。
裴儀橫眉立目:「小沒良心的,當初若不是我,你如今不知在哪餓肚子呢,小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