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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2:20:44 作者: 糯糰子
    總歸還是救命恩人,沈鸞湊上前去,「太醫可曾上過藥了?」

    太醫垂手候在一側:「未曾,剛剛臣上藥時……」

    太醫欲言又止,迎上裴晏望過來的目光,他急急改口:「剛剛臣上藥時,那車顛簸得厲害,臣見五皇子疼得緊,就沒繼續。」

    雖是換了袍衫,然裴晏肩上仍是血跡斑斑,鮮血透過裡衣,又一次弄髒了長袍。

    沈鸞忙喚宮人上前,將裴晏移至畫屏後。

    香車各處點燈,香燭明亮,隔著緙絲盤金畫屏,隱約可見影影綽綽。

    太醫手執銀針,俯身垂首,細細為裴晏處理傷口。只是不知為何,先前在自己車上,太醫做什麼,裴晏都一聲不哼。

    這會換了車輿,太醫手腳再輕,裴晏也忍不住倒吸口冷氣。

    似是疼得厲害。

    「五皇子,臣還未……」

    太醫想解釋,自己還未曾碰到裴晏傷處。

    忽聽畫屏外傳來長安郡主細細的一聲,只憑聲音,也能聽出沈鸞的憂心忡忡:「……可是傷得厲害?」

    太醫拱手,正欲回話,忽而對上裴晏一雙森寒冷冽的眸子。

    他忙垂下頭去,只專心自己手上的活計,不敢多嘴半句。

    裴晏清清冷冷的一聲落下:「無礙,皮肉傷而已。」

    輕飄飄的一句,倒叫沈鸞掛念。

    隔著畫屏,看不見其他,沈鸞抿唇,纖長的睫毛低低垂著,攥著絲帕干著急。

    她是見過裴晏袍衫上的血污的,那一片污穢,怎是皮肉傷三字可解?

    愁雲慘澹,沈鸞眉宇間憂愁盡顯。

    她手上亦塗了傷藥,車上淡淡的藥香漸漸被血腥味掩蓋。

    沈鸞雙眉緊皺。

    裴衡看她一眼,忽的開口喚人:「卿卿。」

    沈鸞抬眸,朝裴衡走去。

    她倚在裴衡身側,低聲道出自己心中憂慮。

    沈鸞憤憤不平:「那天竺人著實可惡,若非他們窮追不捨……」

    眼波微動,沈鸞抬首望向裴衡,「阿衡,那些天竺人……還在嗎?」

    她在宮中長大,雖有皇帝庇護,然宮中骯髒事眾多,只挑一二件,也足以令人作嘔。

    好多貴人府上,都養有死士,必要時可為主人犧牲。

    那些天竺人對自己和裴晏趕盡殺絕,若真是死士……

    裴衡搖搖頭:「不是,但他們也都不在了,金吾軍在密林處發現他們的屍首。」

    沈鸞喃喃:「那這事……」

    裴衡輕聲,反手握住沈鸞一雙纖纖素手。

    目光掠過畫屏後那道影子,裴衡聲音極輕:「這事我定會查得水落石出,給你一個交待。」

    沈鸞彎唇。

    二人的竊竊私語,自是逃不過畫屏後裴晏的雙耳。

    裴晏重重咳一聲。

    沈鸞當即側身,目光憂憂。

    忽覺裴衡握著自己手腕的手指用了力,沈鸞忙不迭轉身,順著裴衡視線往下望,沈鸞面色一變:「阿衡,可是膝蓋又疼了?」

    她低聲抱怨,沒忍住剜裴衡一眼,「這樣冷的天,你膝蓋定是受不住,剛才還在雪中等了那麼久,來福怎麼也不說著你點,還有裴煜……」

    裴衡忍俊不禁,忍不住打斷:「我自己的身子,我有分寸,何況他們也沒少勸我。」

    沈鸞把嘴一撇,還要繼續說,餘光驀地瞥見裴衡左臉上一道指痕,像是尖細指甲留下的。

    那印子雖是淺淺的一道,然拿手指輕輕拂開,方知是裴衡用胭脂掩住。

    胭脂抹開,指痕重見天日,竟是深深一道口子。

    沈鸞愕然瞪圓眼珠子:「誰這般膽大,竟敢……」

    普天之下,太子殿下何等尊貴,除了帝後二人……

    ……帝後?

    沈鸞眼中的錯愕逐漸散去,她恍然,喃喃自語:「是皇后、皇后娘娘打你的?」

    裴衡垂首,渾不在意:「只是不小心沾了胭脂,卿卿莫多心。」

    沈鸞不信:「阿衡是拿我當三歲小孩哄嗎?」

    那樣長的一道指痕,想來皇后是真的氣急,才會下這樣的手。

    「你若真是三歲小孩,也不好哄。」裴衡唇角掛著淺淺笑意,「你忘了你三歲那年……」

    都是幼時不懂事留下的糗jsg事,沈鸞哪好意思讓裴衡說,急急伸手捂住人雙唇。

    笑聲綿延,自畫屏後。

    太醫處理傷口畢,聞言,也隨之一笑:「郡主和太子殿下感情真好。」

    語音甫落,他忽覺自己後脊生涼。

    仰頭,恰好落入裴晏一雙陰沉沉的眸子中。

    太醫不敢再多言一句,下馬車時還差點摔一跤。

    沈鸞瞧見,特地交待宮人,叫人好生送太醫回去。

    再回頭,發現裴晏已從畫屏後出來。

    裴晏肩上披了厚厚的鶴氅,腰間束松綠如意五色蝴蝶鑾絛,行得慢,然仍是難免扯到傷處。

    沈鸞見他冷汗涔涔,忽後悔剛剛送走太醫:「可要喚太醫回來?」

    裴晏搖頭,似是在隱忍著什麼:「只是先前的麻藥勁過了,忍忍就好了。」

    他側身瞥一眼裴衡,「只我傷口疼得厲害,若是忍不住不小心碰著了皇兄……」

    裴晏面露難色,「我還是站著的好,免得衝撞了皇兄,那就該是臣弟的不是了。」

    沈鸞狐疑:「這有何難,我坐中間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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