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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2:20:44 作者: 糯糰子
山路崎嶇,顛簸難行,密林叢叢,枯樹樹椏虬結交錯。
自沈鸞和裴晏失蹤,已經過去好幾個時辰。
森冷的天,沈廖岳額角冷汗直沁。
心事重重,不小心踩中腳底枯枝,沈廖岳身子踉蹌,直往前摔去!」
「將軍!」身側的金吾軍趕忙彎腰細看,沈廖岳這一跤摔得著實不輕,半個腳掌都高高腫起。
裴煜湊上前,雙眉緊皺。
沈廖岳如此,裴煜斷不敢讓他繼續前行。
沈廖岳雖心急如焚,然也無可奈何,他坐在岩石上,自責不已:「怪我沒看清。」
雖沒了火燭,然行軍打戰之人,夜行百里是常事。
沈廖岳雖然年老,但沈大將軍威名在望,當初也是立下赫赫戰功的戰神,邊關數十年外敵不敢侵犯半步,也虧得有沈廖岳在。
聽聞「沈廖岳」三字,如今在邊陲小鎮,也是能止孩童啼哭的存在。
只短短十來年,沈廖岳的身子竟差到這般了嗎?
裴煜面色凝重,眼前疑慮重重,似迷霧詭譎多變。
他盯著沈廖岳,若有所思。
興許是他注視的時間久了,沈廖岳發現不對勁:「……六皇子為何這般盯著臣看?」
身側金吾軍齊齊望向裴煜。
裴煜乍然回神,像是如夢初醒。他定定神,剛要尋個由頭糊弄過去,倏地目光盯在一處。
沈廖岳試探:「……六皇子?」
裴煜三步並兩步,大步往前:「這是……」
地上的腳印被皚皚大雪覆蓋,然枯樹上留下的劃痕,卻不會。
「是沈鸞,這標誌……定是沈鸞留下的!」
裴煜眼中泛光,雙眼灼灼有神,他斬釘截鐵。
這麼久不見沈鸞和裴晏的人影,不胡思亂想定是騙人的。
重整旗鼓,裴煜留沈廖岳在原地,領著精兵繼續往前。
這劃痕,還在幼時和沈鸞在御花園頑鬧,他們二人一齊商榷的。彼時京城剛出幾起命案,人心惶惶。
皇帝擔心沈鸞,遂讓人留在宮中。
當時裴煜還和沈鸞開著玩笑,說若有朝一日她遇上劫匪,只要沿路留下這標誌jsg,他定將她巡迴。
那時沈鸞不過六七歲,仰著小腦袋問:「若是劫匪把我劫去深山呢,你也能找回嗎?」
「自然。」裴煜信誓旦旦。
他當時一筆一畫教的沈鸞,不想如今一語成讖。
裴煜面色鐵青,手背上青筋往外凸,若非那幾個天竺人已經成了死屍,他定要將人開腸破肚。
身側的金吾軍低頭趕路,未曾留意到裴煜眼中的殺戮之氣,他低聲:「六皇子適才……是否還發現了什麼異樣?」
他只當裴煜是發現什麼不好消息,不敢在沈廖岳身前提及,所以才顧左右而言他。
裴煜抬眸,沉聲:「……嗯?」
金吾軍抱拳:「屬下不敢妄加揣測,只剛剛六皇子的臉色不太好……」
遲遲未等到裴煜的聲音,金吾軍忙拱手,「興許是天黑,屬下看錯了。」
……天黑、看錯?
裴煜忽然想起,先前沈廖岳走在前方,好幾次都險些被枯枝絆倒。
若非身側有人拽住,有一回,還險些躲閃不及,撞上橫亘的樹枝。
真的是天黑,還是……
裴煜皺眉沉吟:「沈將軍以前的眼睛……也是這般嗎?」
那人搖搖頭:「屬下不清楚,不過屬下聽軍營其他兄弟講,自從那回……那回沈家出事後,沈將軍的身子就大不如前了,眼睛、眼睛可能也是那會壞的。」
沈家那場大火,幾乎是軍中的禁忌,沒人想在沈廖岳傷口上撒鹽,自然也無人提及。
若是因為當年一場火熏壞了眼睛,沈廖岳白日也會看不清人影,然裴煜從未聽過這事。
他倒是聽過有一種人,生來夜盲,一到夜裡就看不清東西。
莫非被火熏久了,也會患得這病?
胡思亂想之際,忽聽前方一道驚呼。
「六皇子,找到人了!找到郡主了!」
……
焰火微弱,在冷風中顫慄。
裴煜攀藤撫樹,目光越過那一株紅梅,當即望見山洞角落的沈鸞。
眼前霎時明亮,裴煜顧不得其他,揮劍一刀砍下山洞外礙眼的梅枝,彎腰奔進山洞。
梅枝掉落一聲重響,驚醒了山洞熟睡的沈鸞。
她肩上還蓋著裴晏的袍衫,那袍衫沾上血,血跡斑斑的。
裴煜想都不想,脫了自己的長袍蓋在沈鸞肩上:「怎麼只有你一人,五哥呢?」
「他……」
思緒模糊,沈鸞雙眉稍蹙,好像是她說要送美人給裴晏後,裴晏臉色不太好,而後她好像……昏昏迷迷睡過去了。
夢中似乎有人在自己耳邊說話,然沈鸞並未聽清。
好像……還是兩個人。
腦袋暈暈沉沉,身上又起了高熱,沈鸞聲音迷糊:「可能是,在山洞外罷。你們先前不是在說話嗎?」
裴煜剜她一眼,在沈鸞身前蹲下:「上來,我背你。」
沈鸞搖搖頭,堅定不移:「我能走。」
裴煜拽住沈鸞手腕往前:「都病糊塗了你還能走?我若是和五哥說話,還用得著問你?」
沈鸞慢吞吞,後知後覺:「對哦。」
珠亂鬢松,沈鸞四下張望,「裴晏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