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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2:20:44 作者: 糯糰子
地上花瓶碎片滿地,碎片扎入手心,沈鸞疼得臉上血色全無。
裴儀大驚失色:「——沈鸞!」
天竺人比她們想的更加為所欲為,只這麼一瞬的功夫,已有人在樓下點火,火光順著帳幔往上,那火燒得極快。
伴隨著天竺人的哈哈大笑,熊熊大火像是要將八寶閣吞噬,火光四射。
「走水啦走水啦!」
驚呼聲不絕於耳,沈鸞掙扎著從地上爬起,忽見頭頂橫樑搖搖欲墜,厚重的木樁直直衝入她眼中。
她狠命往旁邊一摔。
倏然,後背傳來一聲悶哼。
有人眼疾手快,團住沈鸞往旁邊一滾。
一身玄色寶相花紋很快落入沈鸞眼中。
是……裴晏。
「抓住他們,我重重有賞!」
縱火畢,天竺人目光貪婪望向樓上的沈鸞和裴儀,他笑得猥瑣噁心,「老子就不信……」
倏然,一道亮光閃現。
裴晏手上的匕首,不知何時直直劃向那天竺人喉嚨。
血光橫濺。
那人前一刻還沾沾自喜,肆意妄為,此刻卻瞪圓著一雙眼睛,興許還不知道自己命絕。
直直倒下。
餘下天竺人見自己同夥被殺,殺心四起,紛紛拔劍撲向裴晏。
裴晏眸光一凜。
窗口乍然一聲響,裴晏抱著沈鸞,從窗口摔下。
撲了一身灰。
上馬認鐙,裴晏攥緊手中韁繩,快馬揚鞭。
那天竺人緊隨其後,橫衝直撞,殺氣騰騰。
狂風肆虐,吹得沈鸞幾乎睜不開眼,腦中一片空白。
只聽身後有箭矢破弦而出。
再然後,是頭頂一聲重重悶哼,血腥味在空中瀰漫。
沈鸞震驚不已:「你……」
裴晏面無表情:「——別說話!」
一路疾馬飛奔,出了城門,那幾個天竺人仍窮追不捨。
裴晏放棄官道,改從小路馳行。
縱馬奔騰,然jsg地上積雪厚重,那幾名天竺人極易尋著腳印找到人。
裴晏抱著沈鸞,翻身下馬。
狠狠一抽鞭,那馬向著前方瘋狂馳行,馬蹄印記重重。
裴晏和沈鸞藏身在草叢中,眼睜睜看著那幾名天竺人從自己眼前飛奔而過。
少頃,空中只剩風聲鶴唳。
身子尚未痊癒,加之適才驚天動地的逃命,沈鸞腳底發軟。
不想還有人比自己更先倒下。
裴晏後背衣衫血跡斑斑,他悶哼一聲,薄唇緊抿,強撐著:「——走!」
若是天竺人發現異樣,定會掉頭來找。
舉目望去,四下茫茫,前不著村後不著店。
肩上馱著一人,沈鸞走得極慢,深一腳淺一腳踩在雪地上。
「你……」目光無意瞥向裴晏後背的血痕,沈鸞忍不住心驚膽戰,「你還好罷?」
裴晏冷笑出聲:「……你擔心我?」
沈鸞別過臉,雙眉緊皺。才剛在櫞香樓,她還想著殺了裴晏,以絕後患。
不想變故橫生,轉眼對方竟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心口狂跳不已,只是未待沈鸞多加思考,視線不遠處,忽的出現一座破草屋。
草屋搖搖欲墜,在風雪中不堪一擊,然也算避身之地。
方圓十里,並無百姓存活的蹤跡。
這草屋,也許久未有人入住,屋內空空如也,只有一張破席,再無其他。
沈鸞將人扶至席上,她全無照看人的經驗,這會手足無措。
左右張望,最後又將目光投向裴晏。
不怪她,這草屋荒蕪破敗不堪,立在風雪中自身難保,更別提有救命之藥。
沈鸞揉著眉心,為生死不明的裴儀和幾個丫鬟憂心忡忡。
倏然手腕被人奪了去,沈鸞整個人為之一振:「你作甚?」
裴晏目光淡淡,黑眸晦暗:「……不疼?」
手心還有碎片殘留,血珠點點。
長安郡主何曾受過這麼重的傷,小時候偶爾擦破皮,都足以鬧得府中人仰馬翻。
適才顧著憂慮,沈鸞一時忘記這事。
經裴晏提起,她視線重落掌心,十指連心,怎麼可能會不疼。
她咬牙:「我……」
驀地,忽聽衣帛斷裂之聲,沈鸞目瞪口呆,眼睜睜看著裴晏從自己長袍撕開一條布帶。
「忍著點。」
幸而那碎片扎得不深,只是看著可怖。
然沈鸞眼中還是蓄了淚珠,不想讓裴晏看見自己的狼狽,沈鸞別過頭,望著窗口發呆。
看不見,手上的觸感更為清晰。
裴晏骨節分明的手指正握著自己纖細手腕,他力氣極大,攥得沈鸞生疼。
裴晏自屋外捧來一抔雪,細細覆蓋在沈鸞手心上。
白雪刺骨,凍得沈鸞一個哆嗦。
她不敢看自己手上的傷口,緊閉雙目。
朔風凜凜,窗外冷風呼嘯而過。
禦寒的斗篷落在八寶閣,沈鸞抱腿縮成一團。
手上觸感清晰,落在手心的雪早化成一灘清水,她知道裴晏握緊自己的手腕,知道他一點點擦去自己手指上的水珠。
「……在想什麼?」
倏然,耳邊落下低沉一聲。
裴晏看著好似心情不錯,他目光往下,一點點掠過沈鸞手心上的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