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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2:20:44 作者: 糯糰子
只一眼,小太監立刻繃直脊背,後背冷汗涔涔。
皇帝黑眸幽深晦暗,正一瞬不瞬盯著自己。
小太監雙腿一軟,伏跪在地:「陛下。」
「你適才……看見了什麼?」皇帝聲音輕輕。
小太監雙肩顫慄不已,以頭搶地:「奴、奴才什麼都沒看見!求陛下饒了奴才!求陛下饒了奴才!」
「什麼都沒看見,那你求饒做什麼?」
小太監瑟瑟發抖:「奴、奴才……」
皇帝抬jsg臂。
很快,有宮人上前,捂住小太監的嘴往宮門口拉。
皇帝:「動靜小點,別驚擾了長安。」
宮人躬身,應了聲是。
而後,又有人上前:「陛下,五皇子已在宮外等候多時。」
皇帝沉吟:「……五皇子?他倒是有本事,這麼快就回來了。」
皇帝對五皇子態度始終不明,宮人不敢多言,只垂首靜候皇帝示下。
須臾,方聽上首的人輕道:「讓他進來吧。」
宮人應聲,轉而出門,迎裴晏進殿。
晉城一事,多是當地官員貪贓枉法,裴晏將搜集到的證據一一呈上。
皇帝皺眉,一目十行掠過。他面上漸沉,而後,只聽一聲清脆聲響。
書案上的寶硯被狠狠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太守家中搜出龍袍一件。」皇帝輕捻手中的迦南木珠,冷笑,「區區一個太守,竟連朕的龍椅都敢肖想。」
滿殿宮人齊齊跪在地上:「陛下喜怒。」
「朕……」
薄唇輕啟,忽見殿外有宮人探頭探腦,皇帝皺眉,將人喊了進來:「鬼鬼祟祟做甚麼?」
那人是個鬼靈精,對皇帝的盛怒視而不見,只喜笑顏開道:「陛下,長安郡主身邊的綠萼姑娘在門口候著,說是有要事稟告。」
「綠萼?今兒長安生辰,這個點綠萼不在蓬萊殿伺候她主子……」
皇帝凝眉,「罷了,讓她進來。」
裴晏仍跪於下首。
皇帝擺擺手:「今兒是長安生辰,有事明日再說。」皇帝聲音極緩,「晉城這事你做得不錯。」
他上下打量裴晏,忽而彎唇,「年後太子成家,你們幾個也差不多該議親了。朕瞧著晉國公家的小女兒不錯,雖是庶出,然她人還算機靈,且她先前也做過長安的伴讀,晏兒意下如何?」
裴晏雙目沉沉:「……沈、長安知道這事?」
皇帝攏眉,不解裴晏為何突然提起長安,隨口道:「自然是知道的。」
話落,又笑,「若非前幾日長安提起,朕還真想不起她來。」
皇帝笑看向裴晏:「若以後你們真成了,還得謝長安,她也算是你們倆的大媒人了。」
……
「主子主子,您走慢一點。」
自養心殿出來,裴晏一張臉陰森可怖,李貴先前未入寢殿,不知裡頭發生何事。
只加快腳步,亦步亦趨跟在裴晏身後。
已過掌燈時分,夜色深黑如墨。
宮中各處相繼點燈,一眾太監手持戳燈,侍立在廊檐下。
遙遙見著裴晏,皆拱手請安問好。
養心殿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李貴回頭望一眼,只聽皇帝爽朗笑聲穿過夜色,遠遠傳來:「長安真是這麼說的?」
裴晏忽的駐足。
皇帝連聲笑:「就只她和衡兒二人,罷罷,她既喜歡,就隨她去。」
朔風凜凜,侵肌入骨。
裴晏立在冷風之中,只覺五臟六腑冷得厲害。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聽見自己一字一字問李貴。
「……沈鸞呢?」
……
今日是長安郡主的生辰,皇帝特此下令,取消宵禁。又每家每戶發放糧食銀兩,以同賀沈鸞生辰。
聲勢浩大,比之太子有過之無不及。
夜已深,然街上處處張燈結彩,仙袂飄揚。
年輕的世家小娘子聚在一處,交頭接耳,紛紛好奇那位榮寵一身的長安郡主,究竟生得何等天仙模樣。
「長安郡主素愛八寶閣,我曾遠遠瞧上一眼。」
眾人著急:「怎麼說,怎麼說?」
那人故意賣了關子,片刻方道:「怎麼說?天上的仙女,若是見了長安郡主,也得自慚形愧。」
嬉笑連連。
江畔兩側樹影婆娑,忽聽一陣馬蹄聲遠遠傳來,一眾小娘子躲閃不及,驚呼陣陣。
裴晏策馬奔騰,弓著身,攥緊韁繩。
街市兩側行人紛紛避讓,有膽大者,擼起袖子當街罵了起來。
裴晏充耳不聞。
馬蹄濺起飛雪,於街市上穿梭,凜冽冷風自耳邊呼嘯而過。
裴晏好似又回到了那日,沈鸞聽說皇帝欲為裴晏納妃,氣呼呼找上裴晏所在的茶樓。
彼時冰雪消融,春光重現。
長安郡主立於一玻璃炕屏前,她高高昂首,明艷的五官隱於日光之中。
頭頂的石榴石鍍金步搖隨風晃動,沈鸞冷著臉,眼角還有未消失的淚痕。
「她是誰?」
沈鸞冷著聲,嗓音漸漸帶上哭腔,她手指顫抖,只顫巍巍拽著裴晏的衣袖。
沈鸞一遍又一遍地質問:「她是誰?」
皇帝只說要為裴晏納妃,卻並未提及何人。
雙眼淚珠瀰漫,沈鸞抬袖,胡亂抹去臉上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