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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2:20:44 作者: 糯糰子
「沈將軍!沈將軍!」
年老的管家老淚縱橫, 拂袖抹去臉上的灰塵,終勉強看清一雙眼, 他大哭:「將軍,來不及了,您快走吧!這火快要燒到前院了!」
火勢蔓延得極快,忽聽哐當一聲, 是耳房樑柱掉落的巨響。
沈廖岳站在院中, 鴉青長袍破敗不堪,衣角染了火星子, 被燙成一個大洞。
管家抱著沈廖岳的左腿,泣不成聲,哀求。
「我不能走。」沈廖岳擲地有聲,「後院還有不少人沒救出來,沈伯,你先出去,等我……」
後腦勺忽然被人重重一擊。
沈廖岳應聲倒下。
瞳孔瞪圓,不可置信盯著眼前雙目垂淚的老管家。
「沈將軍,老奴對不起您,可老奴……老奴實在沒法子了。」
興許是夜裡吃的茶被下了藥,沈廖岳只能看著自己被老管家拖進屋,遙遙看見他朝自己拜了一拜。
然後門閂扣上。
屋內火光四起,層層帳幔皆被點燃,似是置身於熏籠之中。
雙手雙腳軟綿綿無力,沈廖岳臥在地上,半點動彈不得。
只能眼睜睜、眼睜睜看著火龍熏天,迎面朝自己撲了過來。
一口吞噬。
火光照出的那張臉,和自己有八九分相似。
……
猛地從噩夢中睜開眼睛。
沈廖岳瞪圓著眼睛,翻身從榻上坐起,心口狂跳不止。
帳內的炭盆尚有火光,沈廖岳注視著那股炙熱,只覺口乾舌燥。
夢中那場大火好似仍在延續,直燒得沈廖岳心煩意亂,越性起身。
沈廖岳肩上只披一件玄色狐狸里鶴氅,走出營帳,任由風雪迎面。
「將軍。」守夜的侍衛見他出來,趕忙提著羊角燈前來,為他照亮前路。
沈廖岳擺擺手,留人在原地:「我隨意走走便是,不必跟著。」
侍衛躬身應了聲是,到底不放心,轉而回營帳翻出一個小手爐,遞與沈廖岳。
「夜裡風大,將軍還是提防著些。」
侍衛笑出一口大白牙,「若是受涼了,jsg郡主又該說我們的不是了。」
手爐滾燙,這天暖手最是合適。
然沈廖岳只看了一眼,當即收回目光。
他又想起夢中那場大火的滾燙。
侍衛試探:「……將軍?」
沈廖岳:「你拿著吧,長安那有我呢。」
侍衛強求不得,只能說了聲:「是。」
往常軍中無要緊事,沈廖岳都家去,鮮少留宿軍中。
侍衛好奇:「將軍今日怎麼不家去,小的幾個剛剛閒聊,還在打賭將軍是否也同小的一樣,私藏銀子被夫人發現,這才不敢回家。」
沈廖岳為人謙遜溫和,下屬幾個也常和他吃酒玩笑,說話也從不忌諱。
沈廖岳笑笑,背著手:「膽子大了,連我也敢拿來打賭。」
侍衛忙拱手:「小的不敢。」
沈廖岳搖頭:「倒不是為的這個。」他笑言,「你小子,平日看著老實,竟也會做出這等事。」
侍衛無奈:「將軍不知道,我家那位人稱母老虎,平日裡我吃的穿的用的都盯得緊,害我吃酒連個錢都沒有,這才想出這法子,不想紙終究包不住火,被發現了。」
侍衛撓撓頭,訕訕乾笑兩聲。他自沉浸在自己思緒中,未曾留意沈廖岳唇角漸淡的笑意。
沈廖岳忽的沒了閒聊的心思:「你自去吧,我……」
話猶未了,忽聽一陣馬蹄聲傳來,卻是家裡的小廝。
沈廖岳皺眉沉下臉,匆忙前去:「可是家中有事發生?」
小廝打千兒請安:「將軍放心,家中一切安好。只剛才郡主的後院忽然進了只野貓,郡主以為家中進賊,唬了一跳。」
沈廖岳鬆口氣:「定是長安看岔了。」
他遙望皇宮所在處,面色淡淡。
沈府早就被那人圍得如銅牆鐵壁般牢固,普通小賊就算有命進去,也得有命出來。
……
沈府燈火通明。
一眾奴僕手持清一色的明瓦燈,挨個檢查門窗房屋。
那嚇人的黑貓早就被管事帶去前院。
沈鸞揉著眉心,只覺得左眼跳動不停。
「不過是只貓兒,卿卿也太小心了點,還巴巴讓人給你父親送信。」
「小心駛得萬年船,母親怎的連這個理都不知?」
沈鸞說著,又怕家裡的奴才嚇到剛才那貓兒,特交待了一句,「看廚房還剩些什麼吃食,給那貓送去,別嚇著它。」
茯苓福身:「廚房還有一點多春魚,奴婢這就讓人給它送去。」
沈鸞點點頭:「去吧。」
茯苓悄聲退下。
沈氏細看那抹纖細背影:「茯苓近來也越發穩重了。」
茯苓和綠萼都是皇帝精挑細選,留在沈鸞身邊伺候的。兩人長相自不必說,都是一等一的好。
加之茯苓活潑,會說話逗趣解悶,綠萼又是穩重細心一人,兩人一齊服侍沈鸞,剛剛好。
沈鸞捧腮,一張臉湊近沈氏:「母親怎的只夸茯苓,不誇我?」
「好好好,誇你誇你。」沈氏輕刮她鼻尖,「我們卿卿如今也長大懂事了。」
說著,又讓侍女下了窗屜子:「你們先出去,我和卿卿說會梯己話。」
綠萼等人齊齊應了聲「是」,欠身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