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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2:20:44 作者: 糯糰子
「主子。」
他竭力隱忍心底的害怕,「你先忍耐一會,奴才很快就好。」
裴晏趴在榻上,一張臉慘白如紙,聞言,只低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李貴大汗淋漓,好不容易將裡衣剪開,視線落向那血肉模糊的後背,禁不住紅了眼,轉身,望向門口伺候的宮人。
「太醫呢,太醫來了嗎?」
宮人跪在地,身子發抖:「奴才剛去了一趟太醫院……」
太醫院雖有太醫值守,然五皇子得罪長安郡主的事早就傳開,沒有一個太醫願意得罪長安郡主,個個裝作有事,無一人敢踏入明蕊殿。
宮人雙膝跪地,連連磕頭:「奴才求了好久,他們仍不肯鬆口。」
李貴震驚之餘,忽的又覺這事不陌生。
先前明蕊殿被皇帝嫌棄,他們也是過的這樣的日子。
他一張臉慘敗,心灰意冷之餘,忽然聽門口傳來一聲:「五皇子在嗎?」
……
「所以後來,是你去了?」
昨夜下了大雪,今兒難得天晴,沈鸞站在廊檐下,逗弄籠中的鸚鵡。
「壞人!壞人!」
自從沈鸞著人日日在鸚鵡念《中庸》後,一見她,鸚鵡簌簌撲動翅膀,瞪著圓溜溜眼珠子,直往籠外撲,一口一個壞人,叫得歡。
負責看守鸚鵡的宮人嚇出一身冷汗,當即跪在地:「郡主恕罪郡主恕罪,這鸚鵡平日都好好的,也就今日……」
話音甫落,他登時給了自己一耳光。
這話說的,像是鸚鵡見了沈鸞,罵她壞人似的。
「不關你的事。」
沈鸞慢悠悠,朝後使了一個眼色,示意茯苓將人扶起:「這鸚鵡往日都吃的什麼?」
宮人鬆口氣,隨即笑道:「鸚鵡好養活,左右不過是些穀子、綠豆、蘇子。郡主不知道,這鸚鵡奇怪得很,竟不吃葵花籽。」
沈鸞垂眸:「它不愛吃這個?」
宮人笑著道了聲是。
每每見食槽裝的葵花籽,鸚鵡總會氣惱不吃,久而久之宮人也不再給它餵葵花籽。
沈鸞輕笑:「那從今日起,就單給它吃這個。」
沈鸞笑著瞥那鸚鵡一眼,「什麼時候學會說好話了,再給它換別的。」
鸚鵡瞪圓眼珠,好似聽懂自己今後悲慘的命運:「嘎?」
沈鸞置之不理,轉頭離開。
鸚鵡在身後急得亂轉:「嘎嘎嘎——」
洪太醫垂手侍立在一旁,頗有幾分無奈:「郡主。」
昨兒夜裡本不該洪太醫值守,然太醫院的太醫怕五皇子出事,自己擔了責,還是派人悄悄去洪府,如此說上一番。
洪太醫拱手:「下官實在無奈,這才往明蕊殿走了一趟,並非有意得罪郡主。」
沈鸞漫不經心看他一眼:「我何時說過不讓洪太醫去明蕊殿了?」
洪太醫:「是下官失言,還望郡主恕罪。」
「只是洪太醫倒讓我刮目相看。」沈鸞輕哂,「我還以為能打動洪太醫,只有金銀二字,不想洪太醫還有這樣的好心腸。」
明晃晃的嘲諷,洪太醫垂眸:「下官不敢。」
「你若真是不敢,昨夜就不會去明蕊殿了。」
沈鸞語氣輕輕。
今兒天晴,日光晃在雪地中,似灑下一層淺淺金箔,然天還是冷。
步入暖閣,暖氣迎面撲來,又如置身春日暖陽。
黑漆描金圓凳上擺著一個汝窯青瓷無紋水仙盆,旁邊立著一個博古架,架上多為瑤琴寶鼎,中間槅子上,豎著一個青銅鐘。
宮人掀開朱紅猩猩氈簾,垂頭迎沈鸞進殿,洪太醫緊隨其後。
不知沈鸞何意,只靜靜立在一旁。
綠萼端來漆木jsg茶盤,裡面是一個官窯五彩小蓋鍾,伺候沈鸞吃茶。
吃茶畢,沈鸞方抬頭,染著蔻丹的指甲輕倚在引枕上:「我記得有一種金創藥,最是能化瘀血解毒的。」
沈鸞會知道這個,還是多虧裴煜。
那金創藥藥效雖好,然灑在傷口上,卻如刀絞一樣。若已是皮開肉綻,那便更像是酷刑。
沈鸞也是那回見裴煜用了,才知曉原來話本中所說的「殺豬一樣的叫聲」,竟是真真存在的。
裴煜只用過一回,再也不敢用第二次。
洪太醫面色微凜,試圖勸說:「醫者仁心,五皇子……」
沈鸞:「一千兩。」
洪太醫當即正色:「醫者仁心,五皇子若是知道,定會感激郡主。」
.
今年的冬格外的冷,前兒太傅受了風寒,南書房停學幾日。
裴衡近來忙,裴煜又在軍營,轉眼宮中只剩下沈鸞一人。
宮內待著無趣,且近來不需上學,她越性回家住幾日。
朱輪華蓋八寶香車早早候在宮門口,綠萼站在車前,小心翼翼攙扶著沈鸞上車。
沈氏得知她要來,早早在沈府門前等著,翹首以待。
沈鸞剛下車,遙遙就看見玻璃畫聖壽無疆紋掛燈下站著的母親。
她親熱迎了上去:「天冷,母親怎的站在此處?」
她皺眉,「若有下次,我再不事先告訴母親了。」
沈氏拍拍她的手,如天底下所有母親一樣,關懷備至:「母親不是想早日見到你嗎?」
沈氏彎唇,又喚了綠萼前來,細細問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