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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2:20:44 作者: 糯糰子
    執杖的宮人是皇帝的貼身太監,jsg自然曉得皇帝的心意。加之擔心得罪長安郡主, 故而落在裴晏後背的板子, 皆是用了十分的力道。

    裡衣單薄,印著血跡斑斑, 那板子沾了血,點點血珠垂落在地。

    執杖的宮人面無表情,對眼前一幕視若無睹,落在裴晏身上的板子無一點手軟。

    小丫鬟煞白著一張臉,雙肩顫顫巍巍,偷偷拽身側自己相熟姐姐的袖子。

    她嗓音帶上哭腔:「姐姐,陛下怎的如此狠心,竟……」

    被喚作姐姐的宮人狠瞪她一眼:「閉嘴,你也想挨板子不成?」

    小丫鬟立刻噤聲,捂著嘴不敢多嘴一句。

    她這小身板,估計撐不過十板子,就得一命嗚呼。

    那姐姐見她知錯,回首瞥一眼殿內,悄悄湊近她:「其實,五皇子不是得罪陛下才挨的板子。」

    小丫鬟瞪圓眼睛,不解其意。

    姐姐悄聲道:「他是得罪了長安郡主。你剛入宮不懂,日後你就知道了。這皇宮,萬萬不可得罪的,就是長安郡主。」

    她到現在還記得,自己剛入宮那會,皇帝身邊最受寵的是胡姬。那胡姬天生嫵媚,媚眼含羞,又有一副好嗓子,皇帝夜夜招她侍寢,聽她唱小曲。

    就連皇后,也不敢對胡姬怎樣。

    小丫鬟眨眨眼:「那,後來呢?」

    「後來啊。」姐姐喃喃,思緒飄散,好像又看見了那可怖的一幕。

    胡姬不知天高地厚,仗著受寵,竟在皇帝耳旁說沈鸞嬌縱,見了她也不下跪行禮,又說小孩子都福薄,恐受不了皇帝這般大的恩惠。

    那一夜,是胡姬的噩夢,也是全皇宮宮人的噩夢。

    皇帝盛怒,命人拔去胡姬的舌頭,還命所有宮人前去觀看行刑過程。

    此後,再無人敢在沈鸞面前亂嚼舌根,也無人敢對她不敬。

    長夜漫漫,月台的台階上堆了厚厚一層積雪。

    撲簌的雪花沾了一臉冰涼。

    殿內燭光搖曳,忽的聽見宮門口傳來一聲,眾宮人齊齊往外望。

    夜色朦朧,那人撐著一把青色油傘,顫巍巍穿過影壁。

    卻是裴衡身側的來福公公。

    一眾宮女齊齊福身行禮。

    來福顧不得喚起,急急掀袍進了內殿。

    他是裴衡身側的貼身太監,行刑的宮人再怎樣,也要給他幾分面子。

    「這麼晚,來福公公怎麼也來了?」宮人察言觀色,「可是太子殿下有話說。」

    來福拱手。

    餘光瞥見裴晏身上的傷痕,連連搖頭嘆息:「殿下仁慈,和陛下請了旨意,求念在五皇子大病未愈,寬恕這一回。」

    宮人為難:「可長安郡主那邊……」

    來福擺擺手,滿臉堆笑:「長安郡主那殿下自會解釋。」

    宮裡上下,都知道沈鸞是未來的太子妃,且自幼和太子關係交好,加之又有太子殿下擔保,宮人自然樂意聽從。

    「倒是我糊塗了,竟沒想到這個。」他笑笑,又不由感慨。

    「太子殿下果真是天上明珠,寬厚仁慈,滿宮上下,也就他的話,郡主能聽上一二。公公你不知道,當時陛下……」

    宮人悠悠嘆口氣,滿心滿眼只羨慕沈鸞的肆意,這皇宮也就她一人敢駁皇帝的話。

    「若非今日不是太子殿下來,我定不敢隨意放人。」

    後背青紫交加,無一處好肉,裡衣混著血,黏糊糊全粘在身上。

    額角薄汗密密,適才挨打,裴晏連一聲聲音都未發出,然下唇皆被咬壞。

    頭暈目眩,昏迷之際,只聽宮人低低一聲笑。

    裴晏勉強睜開眼睛,卻見太子身邊的來福站在自己身側。他笑盈盈:「郡主自然是和殿下要好,待日後郡主成了太子妃,這東宮也就熱鬧了。若是郡主和太子誕下皇子……」

    來福眉眼堆笑,眼角皺紋都笑出,好似已然看見兩年後東宮熱鬧的一幕。

    宮人站在一側,也說盡好話:「太子殿下溫文爾雅才貌雙全,長安郡主又是這樣的風華絕代,他們二人的孩兒,定然是……」

    一陣激烈的咳嗽聲倏地在耳邊落下。

    來福方記起殿中還有一人,忙彎腰躬身和裴晏請安。

    又將裴衡的話轉告:「殿下知這事因他而起,自愧不已,特向陛下請旨……」

    裴晏張了張唇,欲說話。

    來福垂手,笑著道:「五皇子不必有顧慮,長安郡主那自有殿下會解釋。郡主性子雖嬌縱,然太子殿下的話……」

    殿內未燒地龍,寒風凜冽,侵肌入骨。

    裡衣單薄,裴晏只覺得先前受的杖刑,都不如來福這一句殺人誅心。

    沈鸞什麼時候……那麼聽裴衡的話了?

    明明以前,她只聽自己一人。

    眼底紅血絲漫布,裴晏面無表情:「繼續。」

    來福笑呵呵的嘴角稍怔,差點以為自己聽岔:「五皇子,殿下已向陛下請旨……」

    裴晏緊盯著來福,深邃黑眸無半點波動:「我說,繼續。」

    天更冷了。

    ……

    明蕊殿的宮人幾乎一夜未睡,宮人手持沐盆,匆匆忙忙自殿外走去。

    血水一盆接著一盆往外抬。

    廊檐下戳燈侍立,裴晏那裡衣見了血,早就和肉生長在一處,剝離不得。

    李貴拿著剪子,跪在床塌,想將裡衣剪開,然好幾回都無從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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