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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2:20:44 作者: 糯糰子
恰就在此時, 宮門傳出小宮人的通報, 洪太醫來了。
李貴忙起身迎了出去,躬著身子,一五一十將裴晏的近況告知。
「……五皇子傷到了手?」
洪太醫沉下臉, 腳步愈發地快,轉過影壁,遠遠看見窗下坐著一人。
他彎腰進屋, 拱手請安:「下官見過五皇子。」
寢殿安靜,身側置著一張嵌理石方桌, 旁邊還有兩張南官帽椅。
裴晏輕倚榻上, 一言不發。
右手手心沾了血,血珠子一點點往下掉落, 李貴終忍不住,瘋狂用眼神暗示:「主子,洪太醫是太子殿下請來的。」
洪太醫身後站著太子和沈鸞,裴晏這般, 未免不給那二位的面子。
「太子……」
裴晏低喃, 忽的輕笑一聲,那笑聲輕而淡, 稍縱即逝。
前世裴儀能瞞天過海將沈鸞帶出宮,可沒少得這位洪太醫的幫助。裴晏帶兵前去抓人,那洪太醫還在福安堂為幼童把脈。
見了裴晏,知曉東窗事發,他仍不卑不亢,拱手作揖:「陛下,可否容下官寫完這藥方子,這孩子可憐,還是當時長安郡主送到這的,否則定性命不保。」
天下可憐人比比皆是,如過眼雲煙,裴晏並不在乎。然「長安郡主」這四字,卻牢牢踩中他的命脈。
裴晏高立於馬背上,垂首睥睨那被姓洪的牢牢護在身後的小孩一眼,皮膚黝黑,骨瘦如柴,渾身上下乾巴巴的,也不知身上有哪點好的,竟能入得沈鸞的眼。
往事歷歷在目,裴晏走神間隙,李貴後脊已沁出細汗:「主子,太醫還等著,您……」
裴晏終回神,伸出手,任由洪太醫為自己包紮傷處。
洪太醫拿銀針細細挑去裴晏掌心的碎片,又拿紗布緊緊裹住:「切記傷口不能碰水,若沾了水,可就落下病根了。」
李貴躬身,又遞了兩對金錁子:「勞洪太醫走這一趟。」
洪太醫笑著接過:「五皇子客氣了。」
冬日日短,只一盞茶功,天色已然暗下。
裴晏一改先前的淡漠疏離,朝洪太醫拱手:「先前是我失禮,望洪太醫莫放在心上。」
洪太醫慌忙掀袍,半跪在地上:「下官不敢。」
裴晏伸手,虛虛將人扶起,又輕咳兩聲:「皇兄待人寬厚,禮賢下士,連我這樣的人……」
裴晏面露悲愴。
洪太醫:「五皇子乃皇子,是天下何等尊貴之人,怎可妄自菲薄?」
裴晏彎唇,視線似有若無在洪太醫臉上掠過。
宮中人人皆知,洪太醫最是識時務、見風使舵一人,從不結黨營私,平生所愛,不過金銀二字。
然就這樣一個人,被抓捕進了詔獄,連著受了三日酷刑,也不肯透露沈鸞半個字,不肯透露半點裴儀的下落。
裴晏斂去唇角笑意,只淡聲:「洪太醫不必安慰我,這深宮紅牆,也就皇兄記得我一二。我昏迷二月有餘,還未前去東宮請安。」
裴晏眯眼打量洪太醫,「皇兄最近,身子可還康健?」
「五皇子放心,太子殿下身子無恙,只今日天寒,長安郡主不放心,故讓下官前去請平安脈。」
「長安……郡主。」
沈鸞。
裴晏低喃,眉宇極快掠過幾分陰翳。
沈鸞就那麼擔心那個病秧子,明明裴衡什麼事也無,還得火急火燎、巴巴地讓太醫前去。
喉結滾動,裴晏竭力壓抑怒氣:「郡主最近……可還好?」
……
直至送了洪太醫出宮,李貴仍是一副神遊天外之樣。
好幾次,裴晏抬眸,都對上李貴悄悄打量自己的眼神。
裴晏接過宮人遞來的西湖龍井,漫不經心道:「……有話要說?」
「主子。」李貴期期艾艾,拿眼細細看裴晏,「您方才問那長安郡主,是要作甚?」
裴晏往日和沈鸞勢同水火,好幾次,還想置沈鸞於死地,怎麼一覺醒來……竟變了個人似的。
李貴愁容滿面,有點擔心裴晏是被什麼不乾不淨的東西上了身。
「我以前……很討厭沈鸞?」裴晏攏眉沉吟,忽的出了聲。
李貴點頭如搗蒜:「主子不喜那長安郡主已久。說來也怪,那長安郡主的箭術明明不是主子所教,然她拉弓的姿勢,卻和主子是一樣的……」
話猶未了,忽聽哐當一聲,裴晏手中的茶杯再次落地。
李貴急紅了眼,深怕裴晏再次受傷,欲跪下收拾。
裴晏伸手攔住,手上還包紮著厚重的紗布,裴晏喑啞著嗓子,一字一頓。
「你說她的箭術……怎麼了?」
李貴被他表情嚇壞:「主子忘了嗎,先前秋獮,長安郡主拉弓姿勢幾乎和主子一樣,三箭連中靶心。」
不僅如此,沈鸞連拉弓前的小動作,都和裴晏一模一樣。
攥著李貴衣袖的手指輕輕發抖,裴晏瞳孔緊縮,難以置信一樣。
他怎麼可能忘了。
沈鸞的箭術,是他親自教的。
彼時天高秋長,沈鸞握著御賜的龍骨弓,興沖沖跑至裴晏身前。
「阿珩阿珩,你教我騎射好不好?」
「阿珩,我若是學會了,你可否……答應我一事?」
「阿珩,我今日聽說,古來下聘,都需獵得大雁一對,你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