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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2:20:44 作者: 糯糰子
行至菱花槅扇門邊,忽聽身後傳來好幾聲「啾啾啾」。
沈鸞回首,那食槽已是空空如也。
之前珍禽苑的師傅說了,鸚鵡一日吃食有限,切不可多吃。
沈鸞耐著性子:「今日的穀子,你都吃完了。」
鸚鵡睜著圓溜溜的眼珠子:「「阿衡阿衡阿衡。」
沈鸞狠狠心:「喊阿衡也無用。」
鸚鵡似不可置信,見沈鸞轉身要走,急得上躥下跳:「阿衡阿衡阿衡,阿衡蠢物阿衡蠢物。」
沈鸞頓時轉過身,先前的訓練又成了一場空。她不悅,只穿過屏風行至鸚鵡跟前:「閉嘴。」
鸚鵡眼珠子瞪圓:「阿衡,閉嘴。」
看著不像是蠢笨之物,倒像是故意為之。
沈鸞眨眨眼,忽的心生一計,揚聲喚了茯苓進屋。
茯苓欠身:「郡主有何事吩咐?」
沈鸞:「取我的《中庸》來,讓人念給它聽。這鸚鵡通靈性,興許以後還能學會做文章。」
茯苓好頑,聽如此有趣,撫掌稱好,又怕小宮人不盡心,自己取了《中庸》,在鳥籠旁一字字念著。
鸚鵡可憐巴巴:「啾。」
沈鸞好整以暇看著。
四書當中,沈鸞最厭惡的便是《中庸》,晦澀難懂,每每讀之,她總能立刻入睡。
想來這鸚鵡經此一遭,以jsg後也不敢亂說話。
沈鸞神清氣爽離開,然只過了半刻鐘,遂見茯苓抱著厚重的《中庸》沮喪回宮。
不過半刻鐘,那鸚鵡已睡過去兩三回。
茯苓欲再將鸚鵡喚醒,那鸚鵡兩眼一閉,只當聽不見。
茯苓無奈,只能折返:「先前奴婢還不信,這回卻是信了。真真是物隨其主,郡主不愛念書,養的鸚鵡自然也不喜歡念書。」
沈鸞輕敲茯苓額頭,警告:「亂說,這鸚鵡是裴煜帶回來的,怎的算在我頭上?」
茯苓捂著腦袋,笑而不語。
沈鸞未再理會,舉目望宮門:「洪太醫呢,他去東宮了嗎?」
……
到底是擔心裴衡舊傷復發,又怕勾起裴衡傷心事。沈鸞讓人從太醫院請了洪太醫,往東宮走一遭。
歷來太子所居之所,僅次於皇帝寢殿。只今朝多了蓬萊殿,洪太醫細細旁觀,竟發覺這東宮和蓬萊殿不相上下。
可見沈鸞受聖上之重視。
邁入月台,早早有宮人掀開朱紅撒花軟簾,躬身請洪太醫安。
轉過玻璃炕屏,遙遙的,便看見太子坐於書案後,案前高高累著古籍。
洪太醫認出有兩三本是他所識的醫書。
洪太醫稍稍一怔,先前從未聽過太子對中醫有所涉獵,怎的現在……
走神的間隙,洪太醫驚覺自己忘了向太子請安,忙躬身拱手。
「下官失禮,望殿下恕罪。」
「洪太醫客氣了。」裴衡不以為意,淺笑著拂袖,「是長安讓你來的吧?」
洪太醫:「是,郡主擔心天寒地凍,恐殿下犯了舊疾。」
「確是舊疾。」
裴衡笑意稍斂,喚來福取了迎枕,二人移去暖閣矮榻。
洪太醫把脈畢:「殿下可許下官行針?」
裴衡頷首:「自然。」
雙腿毫無知覺,即便洪太醫紮上上百根銀針,裴衡面上依舊淡淡,似乎對此事早習以為常。
「若是長安問起,還請洪太醫……」
洪太醫抬袖,擦擦額角汗水:「郡主若問起,下官定是要實話實說的。」
否則以沈鸞的性子,若是有朝一日知曉自己受騙,定會讓人拆了太醫院。
裴衡無奈:「也罷。」
反正他是註定一輩子坐輪椅上,沈鸞早晚會知曉。
他低聲:「長安最近,可還做噩夢?」
洪太醫:「下官近來並未聽郡主提過這事,想來應是沒有的。」
若非裴衡提起,洪太醫也忘了這事。好似自從沈鸞用了裴衡送去的薰香,便甚少做過噩夢。
思及適才看到的醫書,洪太醫大著膽子,多問了一句。
裴衡謙虛垂眸:「不過略懂些皮毛而已。那香也是隨手所制,許是先前洪太醫開的藥見效,長安方沒再做噩夢。」
洪太醫拱手:「太子謬讚,下官不過盡分內之事。」
裴衡莞爾:「洪太醫謙虛了。」
又道,「洪太醫等會可有要事在身,若無事,可否去一趟明蕊殿,替五弟看看。」
洪太醫拱手:「是。」
行針完畢,洪太醫收了藥箱,告辭離開。
裴衡雙腿仍無知覺,然經此一遭,後背還是起了薄薄細汗。
來福屏退宮人,只自己跪在一側,為裴衡寬衣,又拿乾淨的帕子幫他擦身。
洪太醫施針的時候,來福也站在一側。
這樣的事,他不止見過一次。自打裴衡從馬背上摔下,太醫院的太醫想盡方法,光是針灸,就有上千回。
上百根銀針扎在腿上,裴衡毫無知覺。他只是怔怔地望著窗外,一言不發。
若非那時還有長安郡主陪伴在側……
來福老淚縱橫,不敢在裴衡面前流露一二,只陪著笑臉道:「郡主若是知道是殿下讓洪太醫去明蕊殿,估計又得氣壞了。」
之前得知黑熊一事是裴晏自導自演,沈鸞氣得三日沒吃好飯。
若不是當時裴晏生死攸關昏迷在榻,沈鸞興許還會將人從榻上拽起,好好理論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