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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2:20:44 作者: 糯糰子
他提著衣袍,深一腳淺一腳追了上去,跟在裴晏身後。
「……主子、主子?」
氣喘吁吁,終跑至裴晏身邊,抬頭看宮殿牌匾,李貴嚇一跳。
「蓬萊殿?主子,你何時與長安郡主……」
話猶未了,裴晏已入了宮門。可巧近日宮門無人守著,裴晏駕輕就熟轉過迴廊,行至後方園子。
遠遠的,看見梅花樹下一抹嫣紅。
裴晏駐足,眼前忽然一陣恍惚,似不可置信。
那是……沈鸞。
他的沈鸞。
他今生要白頭偕老、生死與共的沈鸞。
眼角忽然有了濕意,裴晏匆忙越過月洞門,忽見前方沈鸞半蹲在裴衡身側。
女孩仰著頭,一雙盈盈秋波映著無邊雪景。
雪綻紅梅,暖日當暄。
裴晏聽見她一字一頓道。
「阿衡,卿卿這輩子,只做你一人的妻。」
第二十六章
白雪茫茫, 日光尚在樹梢逗留。
沈鸞掌心貼著裴衡雙唇。
初始不覺得,盯著久了,沈鸞自己反倒不自在。
雙頰泛紅, 險些和身上的大紅鳧靨裘融為一色。
那還是裴衡的衣衫。
沈鸞臉更紅了。
急急將手鬆開,猝不及防, 對上了月洞門下裴晏陰沉晦暗的一雙視線。
裴晏目光陰鬱, 似要將雪地上的二人千刀萬剮。
沈鸞心間一顫。
雖說暖日當暄,然天寒地凍, 她站一會便受不住。而此時此刻, 裴晏只穿單薄家常長袍,身上無半件禦寒之物。
他就那樣冰冷冷站在雪地中,紅著眼睛盯著自己。
「……裴晏?」
雙目圓睜, 沈鸞面露怔忪。
未待裴晏行至身前,她已旋身至裴衡身前,徹底擋住了輪椅上溫潤男子的視線。
眉眼的溫柔繾綣頃刻消失殆盡, 沈鸞面無表情,盯著裴晏的目光只剩下戒備冷漠。
「你怎麼會在這?」
四下環顧, 不見有宮人走動身影。沈鸞皺眉, 忽想起自己先前將宮人屏退一事。
她揚高聲:「來人,將他……」
話猶未了, 忽見前方那抹礙眼身影搖搖欲墜。
沈鸞生生看著裴晏暈倒在地。
……
那兩株梅花終讓綠萼折下,送去坤寧宮。
綠萼心細,又折了兩株,托人送去養心殿。
她小心翼翼服侍著沈鸞用茶:「奴婢剛從養心殿回來, 碰上了明蕊殿的宮人, 說是五皇子已無大礙,只需靜養一段時日便可。」
沈鸞雙眉緊皺:「好端端的, 你提他作甚?」
沒的壞了她的好興致。
綠萼輕嘆一聲:「五皇子生母雖低微,然他終歸是皇子,郡主剛剛……也太不給五皇子面子了。」
適才裴晏在蓬萊殿暈倒,沈鸞二話不說,讓人抬了出去。
說是抬,實則和趕差不多。
又發了一通火,罰了那守宮門的小太監三月月例。
沈鸞不以為然:「他那是自作自受。」
先前聞得裴晏救了裴煜一命,沈鸞尚且還記得對方這份恩情,派人送了好幾根千年人參去明蕊殿。
不想後來卻意外得知,那黑熊,竟是裴晏故意招來的。當日以身涉險,不過是裴晏自導自演的一齣戲。想來,是為了博得裴煜,亦或是他身後裴衡的信任。
沈鸞搖搖頭,手執小銅火箸兒,輕撥香爐內的灰:「可惜了。」
裴晏費盡心思,險些喪命,不想到頭來,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他那樣的人,對自己都能那般狠心無情,可見心狠手辣。」
茯苓垂手侍立在一旁,她到底年紀小,聞言,好奇道:「這樣的人,是沒長心嗎?」
總不會,連一個在意之人都無。
沈鸞深深看茯苓一眼,隨手將手中的小銅火箸兒丟開,接過綠萼遞來的巾帕淨了手,方慢條斯理道。
「……長心?」她輕嗤,「這樣的人,若是有朝一日真有在意之人,那那人更要提防了。」
茯苓不解其意:「郡主這話……是何意?」
沈鸞笑笑,慢悠悠下了榻:「那必是對那人有所圖。」
似這般心狠手辣鐵石心腸的人,對自己都下得去手,何來在意之人。
無非是對那人有所圖。
且所圖,還不小。
茯苓聽得雲裡霧裡,只覺得腦子暈乎乎。
沈鸞彎唇,不想再提起這糟心玩意。
思及被自己遺忘的鸚鵡,她轉首:「那鸚鵡呢,還在暖閣嗎?」
先前擔心鸚鵡在裴衡面前丟人現眼,沈鸞急急讓人帶進屋。
宮人盡心,弄來好些吃食。
鸚鵡喜不自勝,對著那宮人說盡好話。
沈鸞進屋之時,恰好看見那鸚鵡在籠子裡高歌。她眉角微挑,讓宮人收了吃食。
穀子不見,鸚鵡委屈,對著空空如也的食槽:「啾。」
想著日後不能在裴衡眼前丟人,沈鸞屏退宮人,將一顆穀子丟進食槽:「阿衡。」
鸚鵡歡天喜地:「阿衡,阿衡。」
沈鸞笑彎眼,又丟了穀子進去。
鸚鵡:「阿衡阿衡阿衡。」
幸而還不是一隻蠢笨的,沒再提那兩個字。
手心的穀子都丟進食槽,沈鸞心滿意足,款步提裙準備離開。